易勁蒼自認自己揮下去的鞭子,可不是小毛孩的力道,也不知道這長得嫻雅的世子妃還能用什麼手段出來。不禁詫異道:“世子妃,你有何辦法?”

“最溫柔的辦法。”雲卿看著匡薔,下巴微抬,“喚醒她吧,我保證不用你們那麼麻煩。”

易勁蒼將信將疑,總覺得這審問的事情不是弱女子來做的,朝著御鳳檀發了個詢問的意思,流翠見他婆婆媽媽的,哼哼道:“易侍衛,你快點吩咐人將那壞女人潑醒吧。世子在這裡看著,他這麼疼愛世子妃,哪裡不會同意。”

雲卿頓時臉色有點發窘,朝著流翠輕喝道:“別胡說。”雖然是夫妻,這麼多人面前說御鳳檀對她唯命是從,這有損他男子漢的尊嚴。

誰知道御鳳檀反而是笑了,勾起的唇畔含著一抹風流,贊同道:“流翠說的沒錯,世子妃要審就讓她審吧。”他不介意讓人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卿卿,最好以後那些花花草草的都別黏上來是最好的。

易勁蒼微怔,流翠得意的向他眨了眨眼,他收回目光,時而不見,面無表情地讓人用冰水反覆潑暈厥了的匡薔。

匡薔悠悠的醒過來,頭髮溼答答的落了水,虛弱的抬起頭,視線落在站在身前她不遠處的雲卿,嘴唇勾起譏諷的一笑,“你們還有什麼招數,儘管拿出來吧!”

她的聲音雖小,卻還是有些硬氣的。比起御鳳松來,匡薔倒是像個人。不過,也只是像而已。

雲卿淡淡的一笑,搖頭道:“用鞭子抽,用刀子割,聽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實在是讓人有些害怕。你知道我素來是溫婉和氣的,絕對不會對你用這些血腥的手段。”

匡薔冷笑了一聲,牽扯到鞭傷,笑容一下又變得像是在哭,“沈雲卿,你不用在這假惺惺裝什麼好人了,要動手就儘管動手,我不會怕你的。”

雲卿緩緩的一笑,坐在旁邊侍衛搬來的椅子上,望著匡薔倔強的表情,聲音很是溫和:“怎麼,你還在等著龍二來救你嗎,你覺得他還會來嗎,從你到王府開始,最起碼都有六個時辰了吧。依他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你消失了吧,你還要等,等到什麼時候呢?”

匡薔一怔,隨之又幹笑了兩聲:“沈雲卿,你別想用這一套來打擊我,不管龍二他會不會來,你什麼都別想從我口中得到。你想知道龍二的資訊我偏偏不告訴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查,不要來問我呀。”

望著匡薔自以為得意的模樣,雲卿搖了搖頭,她的神情依舊很平和,匡薔的話對她沒有造成一絲影響。的確,龍二的資訊掩藏得非常好,在京中查了幾日都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但是,現在匡薔在她手中,難道就真的不能問出什麼嗎?

她不相信匡薔真的是鐵打銅骨,什麼都不怕,此時不過是一股硬氣在撐著罷了。

她對著匡薔道:“當然,我知道你是不怕鞭刑的,可你的兒子呢,他是不是像你一樣可以頂得住刑罰呢?我剛才可是聽說了,鞭子一抽下去,他什麼都說了,只可惜他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否則的話,根本就不需要再問你了。”

匡薔抬起頭來,望著那張肌光寧潤的臉,一雙鳳眸幽幽沉沉,像是與這陰暗的地牢混為了一體。

她看了一眼在旁邊依然昏沉的御鳳松,冷笑道:“你們審問他,什麼也審問不出來,他連自己的身世都是剛剛曉得。對於龍二的事又能知道什麼呢。”

“是啊,他知道的不多,可你知道啊。”雲卿緩緩的站了起來,笑容裡帶著一絲寒冷的痕跡,走到了御鳳松的面前,對著旁邊的行刑人道:“潑水。”

“嘩啦”一桶冰水潑到了御鳳松的臉上,他打了一個寒慄,從昏沉中醒來,懵懵懂懂環視了周圍一圈,然後尖叫道:“我什麼都說了!我什麼都已經說了!還要幹什麼呢!幹嘛還潑我!”

他的聲音在牢中格外的清晰,就像是臨死者的哀嚎一般,可惜誰也沒有碰他,他就叫得如此悽慘。等會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叫呢。

雲卿搖了搖頭,側頭對著匡薔道:“你不怕,可是他很怕,現在開始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如果你將所知道的龍二的一切全部都說出來的話,我就不折磨御鳳鬆了。若是你不說的話……我覺得你還是選擇前者比較好。”

匡薔望著御鳳松那張驚懼的臉,想起自己今晚來救他,反而被他弄得關進了牢中,心中是恨意交加,眼神裡迸出了凌厲的光。

御鳳松昏沉之間也聽懂了雲卿的話,不禁轉頭大喊道:“娘,娘,你快點說吧,義父的事情你都說出來啊!你現在還管他做什麼,他都不管我們了,他救都不來救我們,你還守著那些秘密做什麼呢,快點說出來啊!”

匡薔的面部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然而,她依舊咬緊牙關,搖頭道:“這個逆子,若不是他今日,我也不會被關在這裡,你若是要罰就罰他吧,我絕對不會說出恩人的下落的。”

“好,好,有骨氣。”雲卿輕擊了手掌,面上一副十分贊同的模樣,她側頭望著易勁蒼:“易侍衛,你剛才抽人用的那條鞭子呢?”

易勁蒼從牆上取出一條手指粗細的長鞭來,上面沾染了斑駁的血跡,暗紅色的長鞭,鞭身上掛著點點的倒鉤。

鞭子是最常見刑具的一種,越是細的鞭子,打在人的身上就越痛。

雲卿仔細的端詳了一遍,像是欣賞著精美的瓷器,音色婉和,“這個確實是不錯,不過,若是沾一些鹽水在上面,大概效果會更好。”

御鳳松看到了那條長鞭,之前被鞭打的疼痛又在記憶中浮現,身上的傷痕還帶著痛意,整個人開始在牆上劇烈的掙扎了起來,鎖鏈隨著他的掙扎嘩啦哐當的亂響。他滿臉懼怕,哀聲道:“娘,你就說吧,你就快點說出來吧!”

匡薔乾脆直接閉上了眼睛,不去看他,也不去聽他到底在說什麼。她不能說,一旦說了,恩公這一條路可就斷了,日後的話她還去哪裡找靠山呢,難道她就真的準備在瑾王府自盡,就被他們抓在這裡關上一輩子嗎?

此時的匡薔心裡還有一些小小的希望,她還在等待著。雖然她知道這個希望是那麼的渺茫,就像人在激流湍急的大江之中,看到一根小小的稻草,明明知道沒有用,還是會想要拼命去抓著,尋求那唯一生存的機會。

那邊的行刑者已經拿起了長鞭,在粗鹽裡裹了一圈,然後“啪”的一聲,打到了御鳳松身上。

“啊!”御鳳松的哀叫聲驚雷一般貫穿了整個牢房。

餘生盤旋,逼近了匡薔的耳朵裡。她緊緊的咬緊了嘴唇,拼命的剋制自己顫抖的心,拼命讓自己想著御鳳松剛才所做的一切。是這個逆子害得她被抓的,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的錯,你不要疼惜他!

可是當旁邊一聲又一聲的尖叫不斷的傳過來的時候,匡薔終於有些忍不住的對著御鳳松道:“松兒,幾鞭而已,你要像個男子漢啊,不要再驚聲尖叫了,就這麼幾鞭難道你就受不了嗎,娘都可以受得了,你只要捱了過去,等你義父來了救了我們出去就可以了。”

御鳳松此時已經被那鞭子颳得舊傷加新傷,血肉模糊,又有那鹽水浸在了傷口裡,一種劇痛從傷口傳了上來,簡直就是讓他難以忍受。疼得整個人左右掙扎,哐當哐當鐵鏈聲如同瘋了一般想起,他哪裡還顧得上匡薔在說什麼,只顧著拼命的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很好!雲卿十分滿意的聽著御鳳松的哀嚎。他叫得越慘烈,匡薔這個做孃的心大概也越痛吧。

御鳳檀在一旁看著雲卿的動作,手指在鼻樑上輕輕的摸了摸,狹眸裡波光瀲灩,於陰暗的地牢中含沁了深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