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凡塵 第三十五章 棋子

吆喝，哀嚎，吼叫，驚呼，啼哭......各種聲音充斥著這片本該是肆意揮灑青春與汗水的綠茵場上。

太陽彷彿刻意的聲援著此時的暴力，力所能及的散發著自己那正急轉直下的熱量，天邊那幾片潔白的雲朵，也慢慢往這邊靠攏，想要一觀這片盛景。

處於事件正中心的孫天仁則毫無波瀾，他信步遊走在這暴力的空隙裡，饒有興趣的觀察著這場暴力的各個細節。

只見他時而側身、時而彎腰的躲過每一次可能殃及到自己的動作，宛如一個靈巧的舞者，在這場暴力的夜宴裡輾轉騰挪，輕鬆寫意又優雅自如的穿梭其間。

沒有肢體的觸碰，沒有眼神的交流，真正的一個毫不關己的局外人一般，處身在這狂暴的風眼之中，不遠不近，不偏不倚，片葉不沾身。

看著一張張扭曲的面孔，一拳拳毫不留手的力道，還有那一個個渾身散發著讓人噁心的戾氣，他突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煩躁，那種由心底深處突然噴發出的、散發著灼熱溫度的情緒如血液一般湧入他的腦海。

那股讓人噁心的戾氣是如此的熟悉，彷彿不是由外而內的感受，而是由內而外的散發。那彷彿是刻在了他內心深處的憤怒與不甘，是對這個世界的憎惡與憤恨，是對親人離去的緬懷。

他也曾這樣，帶著這股戾氣直衝南天門，一路奮力拼殺，最後直入凌霄寶殿，與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們來了一場流傳千古的戰鬥。

當時他想就這樣戰鬥而死，永遠告別這個帶給他無限痛楚的世界，他想求死，轟轟烈烈的死，帶著憤怒與不甘，發洩出最後的不滿，但最終也是事與願違，本來的一心求死，最後卻演變成了一場鬧劇，一場讓人瞠目結舌啼笑皆非的鬧劇。

他的實力很強大，但卻沒有到無敵的地步，至少在當時的凌霄寶殿上有很多人能夠阻止他。

但他們沒有，只有冷眼旁觀，或者出工不出力。

自己的出現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場事故，他們只是在權衡在這場事故里自己的得與失，利與弊，在權利的傾軋，幾方勢力的對抗與妥協之中，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偶然出現的微不足道又恰逢其會的棋子。

最終他也只是棋子，一個偶然之中成就了赫赫威名的小棋子，一個有著可笑的齊天大聖稱號的小丑一般的棋子，等他們一切都分配妥當之後，這枚棋子就像是一個偉大的見證著一般，被永久的壓在了沉重的山下，供他們嘲笑與戲弄。

想到這些他就很煩躁，內心的怒火似活躍的火山，幾欲噴出。

聽著周圍的吶喊與哀嚎，感受著他們那拳拳到肉的重量，傾聽著他們發自內心的憤怒。

他的手在顫抖，心在急劇的跳動，整個身體都彷彿不受控制一般的躍躍欲試，暴戾的情緒自四面八方傳遞到他的腦海，如瘟疫一般不受控制。

他抬起頭，茫然四顧，只有藍天與白雲，刺目的陽光像在挑釁一般挑動著他的心。

但也僅此而已，還是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東西，沒有見到他想見到的那些人。一陣強烈的空虛混雜著灼熱的煩悶，在這片火辣的環境下迸發出爆裂的力量。

“啊！！！”他仰天長嘯，聲音高亢入雲，震耳欲聾，似在發洩，又似癲狂。

只是在這本就嘈雜震撼的背景下，卻又似乎毫無波瀾，只引來了幾束疑惑的眼神，隨後又轉向了交戰正酣激烈的戰場，彷彿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神經病一般。

“只是棋子而已。”他低著頭，輕輕的喃語著，帶著濃濃的落寞與悲傷。

這時，正低頭喃語的孫天仁忽然出手，如閃電一般一晃而過，準確的抓住了一個正朝他腦袋伸過來的拳頭，那本來勢大力沉的拳頭就此穩穩的停在了原處，不得進退分毫。

他抬起頭，看著拳頭主人那張詫異的臉龐，鄙夷的嗤笑了一聲，然後一腳將其踢飛出去，宛如一個脫線的風箏，迎風而去。

陽光明豔，清風招楊，此時的孫天仁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氣勢凌冽，眼神肆意，渾身上下散發著如修羅地獄一般的恐怖戾氣。

他環眼四顧，一個個猙獰的面孔隨欲施為，一張張稚嫩的臉龐含露兇光，一個個白嫩的手掌用力緊握，一片片本應在玉壺的冰心失去了光澤，只淹沒在這片狂暴的海洋之中。

然後，他再次出手，看也不看的往後頂肘，正好擊中身後之人的胸口，看似隨意的一擊，卻讓那人抱腹蜷縮著倒了下去，如遭萬鈞之力，疼痛哀嚎。

這一次他沒有停頓，緊接著側身一步，輕輕一個手刀，又讓一人倒在了地上，然後又是一個拳擊，再次放倒一人......。

孫天仁閒庭信步一般的遊走在眾人中間，不停地用手，用腳，用肘，用身體的各個部位打倒每一個躍躍欲試，蠢蠢欲動的人。

沒有表情，也不帶任何感情，眼神清冷凌冽，氣勢磅礴萬鈞，動作優雅漂亮，身形輕鬆寫意，不拖泥帶水，不猶豫踟躕，一切都那麼的自然，如性步遊覽山水，隨手拈花摘草，流暢自然。

可優雅的身影之後是一個個倒地哀嚎的人，他隨意而過，給人帶來的卻是地獄般的痛苦，一聲聲呼喊，一句句告饒在他的周身縈繞，一張張痛苦的臉龐，一雙雙驚悚的眼神隨著他身影的翻動而顯現。

像一尊戰神，又似一個惡魔，孫天仁站在遍地哀嚎的人群中間，滿地的狼藉並沒有片刻的阻止到他的腳步，周圍人的陣陣驚呼他也充耳不聞，思維在高速跌宕，手腳在徐徐顫抖，猩紅色的眼仁如地獄之火一般注視著一個個恐懼後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