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長龜、梳羅……就只有這五個小國嗎?”

幾名宮女正在為班合熱打扮,而他臉上卻現出幾抹怒色。

一旁的內侍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稟陛下,雖只有五國來賀,但他們攜帶的貢品卻要比往年多出不少……”

“哼,去年小壽尚有十一國覲見,今年大壽竟然只有五國,他們是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嗎?”他一甩袖子,掀倒了一名侍奉的宮女。

見皇帝發怒,其餘眾人紛紛跪倒在地,不敢出聲。唯有不遠處一名五十模樣的壯碩男子斜靠牆壁之上,其腳下還踩著一名奄奄一息的宮人。

班合熱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吸氣道:“也好,內宮的醜事被外人看了去,未免有損皇室聲名……哼,小賤人,這些年你在朕背後做的事,你以為能瞞天過海嗎?朕對付得了你娘,還會對付不了你?”

他眼中厲色畢露,側首道:“晚宴要開始了,翟先生。”

“陛下放心,有我在,無人能動您分毫。”

皇帝的六十大壽可謂樓古朝野上下的重中之重,一個多月來,從宰相到小小的內侍,每一個人都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就為了今日的晚宴不出紕漏。

在眾多宮人的簇擁下,班合熱緩步踏入金碧輝煌的宮殿,當看到兩排壯觀的華筵並立,朝中要員、皇室貴胄以及各國使臣誠惶誠恐的模樣,他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目光掃過一眼盛裝奪目的曦月,他藏起一抹冷厲,不過當看到前排首席之上的空位時,他眉頭一皺,怒色漸露。

“費羅呢?”他一坐下便厲聲問道。

聞言,臺下眾人目光四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中無數。良久,末席的一名官吏走出道:“回稟陛下,費羅殿下突染風寒,頭痛難當,故難以出席。”

班合熱認得,說話的是一名編撰小吏,平日裡同費羅走得很近,算是其門客。他臉色漸漸陰沉下去,冷聲道:“朕的皇長子就是金貴啊,替朕告訴他,讓他好好休息吧,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皇帝的不滿顯露無疑,話中深意令臺下之人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曦月面色不改,始終保持著淡雅端莊的姿態,一旁的阿加帕則忍不住地揚起嘴角,差點就笑出聲了。

按照流程,內侍官宣讀賀詞後,皇帝與眾臣對飲,之後由五國來使進獻賀禮,將近一個時辰後,典禮平穩地走過了前三分之一,但在座的一些人知道,一場風暴即將來臨。至於誰是這場風暴的發動者,誰又會成為被吞噬的人,則各有各的看法。

當內侍官接下小宛國使臣的賀表後,班合熱起身,依照慣例,接下來應由皇帝發表賀詞。

他掃視了臺下畢恭畢敬的眾人一眼,目光停留在曦月身上,開口道:“今日是朕的六十壽誕,看到眾卿祝壽,眾使來賀,朕心甚慰。回首登基二十餘年來,朕自問也算勤勉,守得樓古乃至整個西域一方安寧。然而即便這樣,依舊有一些狼子野心之人對朕不滿,千方百計想謀害朕。就在剛剛,一名刺客差一點就得手了。”

此言說畢,臺下眾人一驚非小,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一下子在席間瀰漫。很快,阿加帕走出席位,神情激動道:“敢問父皇,何人如此大膽竟敢行刺皇帝,還把我樓古放在眼裡嗎?”

說話時,他向五國使臣的方向看了一眼,立時令其寒毛卓豎。畢竟,說起行刺樓古皇帝,他們是最有動機的。

班合熱抬了抬手,壓下殿內的喧譁,開口道:“最讓朕痛心的在於,想置朕於死地的不是外人,而是朕的至親血肉……是不是啊,曦月?”

“什麼?”

“曦月公主,怎麼可能……”

“她為何……”

耳邊充斥著喧雜的議論聲,曦月不用抬頭也能看見眾人驚恐的眼神和不可思議的表情。呡了一口葡萄酒後,她緩緩起身,看向臺上道:“班合熱,你尸位素餐太久,樓古是時候換一位君主了。”

喧鬧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嚇到禁聲,她的這句話如同一潮洶湧的江水瞬間吞沒了整座宮殿,帶來一陣長久而詭異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才反應過來。

“小賤人,你想找死?”阿加帕髮指眥裂。

“放肆,竟敢直呼皇帝名諱……”

“曦月公主請你自重……”

“曦月公主你想幹什麼?”

……

“夠了!”班合熱重重地砸碎了一隻夜光杯,令殿內安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問道:“換一位君主?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