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雖然早已經離開上京了,但他在文化圈的地位依舊不可撼動,所以瞿老將粘合劑的配方公佈之後,幾乎在第一時間所有的修復師都知道了。

有心急的更是在工作間裡動手調配了粘合劑,果真比現在市場上那些粘合劑好用多了,新型粘合劑是透明液體狀,用筆尖蘸一點點就可以均勻的塗抹在瓷器裂縫處。

而之前用的粘合劑大多數是粘稠的膏體狀,修復大物件還好一點,如果是那種細小精密的修復,膏狀粘合劑容易導致塗抹不均,而且粘性強度還比不上新型的粘合劑。

“老師,方棠的粘合劑乾的很快。”盧藏鋒看著粘合在一起的兩塊瓷片,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完全乾透了,而且他用力的掰了掰,粘合處非常牢固,就好似是一整片瓷。

盧大師點了點頭,“你修色上釉看看。”

“好。”盧藏鋒拿過一旁的調色盤,他手中的是青花瓷的碎片,所以調色盤裡調製了好幾種藍色、綠色。

當筆尖蘸著藍色顏料輕輕的在裂縫處勾勒了幾筆之後,盧藏鋒震驚的瞪大了眼,裂縫處的顏色和調色盤上的顏色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盧藏鋒目光死死的盯著手中的瓷片,半晌後,震驚的抬起頭,“老師,這怎麼可能?”

其實同一個瓷器上的顏色有時候也會有差別,一是給陶胚上色時,有的地方顏料多一點,有些地方顏料少一點,燒製的時候會導致細微的色差。

二是窯內的溫度難以控制,古代官窯燒紙時沒有溫度計,只能經驗豐富的把頭把控溫度。

溫度細微的不同,從而導致瓷器各個部位受熱不同,雖然都是極其細微的色差,有時候肉眼都看不出來,但好的鑑定師和修復師還是能分辨出來。

破損的瓷器,即使修復的再完美,但碎裂處用了粘合劑,會和顏料發生化學變化,從而導致調配的顏色和裂縫處最後的色澤有極其細微的不同。

而且瓷片破損之後,裂縫表面粗糙不平,修色上釉之後,顏色和瓷器整體的顏色自然也不同,瓷器經歷了時間的流逝,表面的顏色也會被氧化,但修復用的顏色都是最新的。

“這種古法調配的粘合劑不單單不和顏料發生化學變化,而且在裂縫處形成了一層光滑的薄膜表面,避免了裂縫粗糙面對顏料的影響,表面粗糙上色就很難均勻,色差也就形成了。”

盧大師緩緩開口,看似古板冷硬的乾瘦臉龐上卻有著愧疚之色一閃而過,即使方棠是自願公開粘合劑配方,但對盧大師而言這依舊是自己的過錯。

盧藏鋒明瞭的點了點頭,一抬眼,看著表情深沉而自責的盧大師,盧藏鋒不由開口:“老師,小師……周界的事不是你的過錯,他盯上了粘合劑,即使不是利用老師,也會想其他辦法逼迫方棠。”

只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所有人都以為周界只是恃才傲物,目中無人了一點,誰能想到他的人品會如此差,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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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濂平帶著修復組的幾個修復大師抵達慶州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長源西街口實地考察,而是停留在慶州,趁機會和慶州這些家族打打關係。

“爸,新型粘合劑的配方你看了嗎?”一個三十四五歲的青年快步走了進來,狹長的三角眼陰沉扭曲了幾分。

“圈子裡都沸騰了,這個粘合劑不但粘性強好用,關鍵是修色上釉時顏色沒有一點變化。”青年說道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

“如果粘合劑沒有價值,你以為史玉才會思思念念,甚至不惜背叛了瞿老?”坐在沙發上喝茶的男人明明已經六十來歲了,但看著像是五十出頭的人。

宋濂平保養的極好,再加上他五官俊朗,隨著時間的流逝,只給他新增了幾道皺紋,但氣質愈加的儒雅慈和。

宋濂平身處高位,說話的語調不急不緩,面上帶著三分笑意,從外表上看他極具有大師風範。

“方棠真是不知好歹!”宋駿恨恨的開口。

壟斷了粘合劑的市場,不說日進斗金,但這其中的利潤絕對豐厚,偏偏方棠將配方公佈了,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看著暴躁不甘心的兒子,宋大師溫和輕笑著,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再說家裡你又不缺錢用。”

“誰會嫌錢多!”宋駿想也不想的就回了一句,陰沉的臉龐愈加的猙獰不甘。

宋駿的長相完全沒有遺傳到宋大師,不但顯老,五官也普通,更重要的是宋駿面如惡人,再加上他那雙三角眼,別說是從事文雅工作的修復師,就連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連環兇手面相看起來都沒有宋駿這樣兇狠。

“我就是心裡頭不痛快,她方棠算個什麼東西,以為靠上了瞿老就敢和我們作對,哼,也不看看瞿老多大年紀了,還有幾年可活!”宋駿一方面是氣到手的錢沒有了。

另一方面則是惱火方棠的不識抬舉,自己既然開口了,她就應該畢恭畢敬的將粘合劑配方送上來,可方棠卻公佈了配方,這不亞於是一巴掌打在宋家的臉上。

宋大師總是慈愛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沉,不過瞬間就恢復了儒雅之態,朗聲一笑道:“後天我們就去長源了,阿駿,沒有必要為了方棠髒了你的手,她還不配。”

“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惡氣!”宋駿是宋家嫡系子弟,關鍵他是宋大師唯一的兒子,在整個上京就不說了,但在古玩圈子裡,宋駿的地位堪比古代的皇太子,說一不二,所有人以他馬首是瞻。

看著忿忿不平的兒子,宋大師明白的點了點頭,手指輕輕叩擊著放在腿上的資料,斟酌半晌後,宋大師笑著提議,“那你就和方棠比一場,摧毀她的信念,讓她在圈子裡無法立足。”

有什麼比毀掉修復師的職業生涯更好的報復?

尤其是方棠這樣有天賦的年輕人,信心被摧垮了,她就會墮落下去,一輩子都活在失望絕望的自我否定裡,永遠都無法翻身。

宋駿氣憤扭曲的表情此時終於舒緩下來了,蹭一下站起身來向著門口走了去,兇狠的臉上是扭曲的報復之色,“爸,那我就去安排了,這一次長源之行,我一定會讓方棠永世難忘的!”

!分隔線!

方棠完全不知道宋大師的兒子已經盯上了自己,甚至還想著摧毀她的信念,將她踩在腳下,一點一點的碾碎,最後踩到汙泥裡,永世不得翻身。

臥房裡,方棠穿著睡衣,盤膝坐在床上,黑髮自身後披散下來,將她原本清瘦的臉襯托的只有蔣韶搴的大巴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