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鬱都道。

“嗯。”虞淵徑直越過鬱都走向他躺在榻上的二魂四魄,不消片刻他便睜開了雙目,周身縈繞著濃重的戾氣,虞淵旋即起身打坐,許久才把身上的戾氣收斂乾淨。

“你大可不必如此,反正是在冥界,不用如此費力壓制戾氣。”

“我不喜歡。”話又平又淡,虞淵慣常揚起的唇角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

方才便有些生氣的鬱都更為氣憤,廣袖一揚,雙手負於身後,氣沖沖地轉身,步子都踏出了一步復又猛然轉了回來,臉上厲色積聚,有爆發之勢。“你到底想做什麼,能不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他是什麼身份?就只因為他是朔餘,身牽六界氣運,所以他便不是自己了。

“我一直認得清。”

聽了虞淵肯定的回答,鬱都反而更為生氣。“認得清?七萬年前你就認不清,現在更甚!我告訴你,魔界封不住,端和回不來,阿遼也不會像七萬年前一樣愛你!”

鬱都說的這些虞淵都是明白的,魔界的確不會一直被封,他守著“至濁”,歸來的“至清”也不一定是端和,他一直都很清楚,只是鬱都說錯了最後一句,七萬年前的小雀兒雖萬事皆為他所求,但對他也只是敬仰之情,並無愛戀之意,現在這樣他已經很滿足了,兀自彎唇笑了笑,又挑眉看向鬱都。

“你冷靜了嗎?”

冷靜?鬱都恍然回神,他自認把所有能戳虞淵心窩子的話都給講了一遍,見虞淵淡淡的笑容,心頭大為惱怒,可是卻也清醒了幾分,那些話既傷虞淵也傷他。

“端和會回來的,若是戾氣重新湧入人間,屆時我自有方法阻止,另外,我同阿遼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到時候給你送請柬。”說到最後,虞淵的表情一改凝重,帶了些許關不住的笑意。

聽到最後鬱都也有些愣神,“你說什麼?”

“阿遼說她是喜歡我的。”虞淵有些得意地又將方才的意思重複了一遍。“況且對你來說算是件好事。”

好事?鬱都是沒覺得這件事情同他有什麼關聯,見虞淵的笑容愈發擴大,看著他像是恩賜,他突然就明瞭了,虞淵所說的好事。

萬萬年以前,比鬱都小個幾千歲的朔餘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同端和拜了把子,他又一直把端和奉為父君,按理他應該稱朔餘一聲小叔叔,怎麼想都有些氣人。

端和寬厚,遂了朔餘的心願,同他稱兄道弟,念朔餘年少,總是操了君父的心,朔餘倒也不會大肆宣揚,只是私下佔佔鬱都便宜罷了。

若是虞淵同阿遼結親,倒是並無輩分之說,但鬱都還是要稱他一聲“姐夫”!哪裡是鬱都佔了便宜,左右都逃不過虞淵。

“罷了,罷了,你若是開心就隨你意,若知今日之艱難,你過往是否還會對阿遼施衍思術……”

“大概還是會的,本君不願以恩相脅。”

鬱都原本都要甩袖離去了,不知不覺又踱步到虞淵身邊,尋了個臺階坐下,因著虞淵現在面色算不得太好看。

“呵呵,你倒是大方,你可別忘了荊澤在瑤池救了她,可是讓她還了這六萬多年的情。”瞧見虞淵面上失落之色甚重,又繼續道:“若非你施衍思術改了她記憶,你因助她飛昇而遭天譴的恩豈不比荊澤更甚,更遑論七萬年前神魔一役你剖心換她重生……”

“生死難料,我不願讓她愧疚。”

鬱都斜睨著他“呵呵”冷笑,“你倒是不坑她?”

七萬年前的“小雀兒”是阿遼,現在的阿遼亦是七萬年前常伴朔餘身邊的小朱雀。

七萬年前,神魔一役,是六界的噩夢,於朔餘而言更是痛不欲生,他失了回家的路,為了引渡魔界數十萬兵將所生的戾氣,甘以其身為引。

六界“至清”墮為“至濁”,他原本能聆訊世間福音也變成了陰暗地獄裡的殺伐之聲。

可是,朔餘同阿遼的故事卻在更早之前,再往前數兩萬年,他同阿遼初遇,怎麼也想不明白一隻赤色羽毛的小朱雀怎會被天雷劈成了灰麻雀模樣。

延荒山已經幾萬年沒有人來光顧了,始於好奇,朔餘把小朱雀拎回了延荒山頂。

延荒山頂靈氣積聚,尋常神仙都待不得太久,恐會靈氣爆體。

原本朔餘想借延荒山頂靈氣為小朱雀療傷,一來二去,小朱雀倒也習慣在延荒待個一時半刻,久而久之,她的修為愈來愈高,在延荒山頂待得時間越來越長,這讓幾萬年空守延荒的八荒帝君動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