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和遊景第一次相見的地方,別人給了她桂花糖糕,她叼了滿嘴像猴子般爬上了樹,給她糖糕的那人急得趕忙去尋人,沒想到還沒等來那人來救她,就等來了當時剛剛班師回朝的遊景,那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你是誰家的?”

突然響在耳邊的聲音令雲安抬起了頭,下一秒膝蓋一軟拉著身邊的小翠兒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敢抬頭再看那身五爪金龍袍。

“回陛下,民女是城東雲家,雲相之女,雲安。”

“雲安?”遊景似有所思。“你為什麼不抬頭看我?”是個年輕的聲音,清脆悠揚。

“民女不敢!”

“那,我命令你抬頭看我。”他單手將她扶起。

一如當時,年少的小云安跟著父親入宮,明明是個活潑的女娃娃,卻被這宮中高高的圍牆壓得不敢言語,只剩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他問她姓名,她不答,只盯著他手中的桂花糖糕。

又如現在,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只敢死盯著地磚,那這樣,她何時才能記住他。

“民女遵命。”雲安迫於命令抬頭,入眼是一張熟悉的臉。

她雖未見過他們南蜀的陛下,但是這張臉同她的晉王哥哥有七分像,剩下三分便是氣質上的不同了,太過分明。

她的晉王哥哥為國民守邊境,身上存的是乾脆利落的豪氣。

而居於宮中的陛下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朝堂之上爾虞我詐,他又怎會是個簡單的人呢?或許是偏見吧,哪怕此刻遊景的眼中盡顯柔色,雲安還是覺得他滿眼算計。

“哎呀!晉王妃!”管事兒的帶著一干眾人急著尋找雲安,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雲安,待看到她身旁站著的遊景,烏泱泱跪了一大群。

“陛下!”

只聞得遊景猛然壓低的聲音。“你們方才叫她什麼?!”

管事兒的及宮人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答道:“回陛下的話,雲安小姐是晉王殿下未過門的妻,今日來……”不待管事兒的說完,遊景便揮了揮手。

管事兒的有眼力勁兒,不敢繼續言語。

“送她們出宮吧。”說罷,便抬起步子要走,宮人們皆是垂頭跪在一旁。片刻,待陛下走過他們才敢抬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敢起身。

雲安也跟著起身,腿腳跪的痠麻,方才見宮人們都跪了,她也沒忍住又給跪下了。唉!天家威嚴!

“雲小姐,咱們走吧。”

待所有人走後,遊景又折而復返,面對滿目梨白喃喃道:“果然,晚一步就晚了這許多年。”話落,忽覺喉中微甜,氣血翻湧而上,他只得掏出手帕掩唇輕咳。

潔白的帕子鮮紅一片,遊景的手無力的垂下,閉眸輕嘆:“罷了,都應該是你的。”

雲安甫一回到相府就見阿遼撲著翅膀向她飛來,赤色的羽毛頗為亮麗,落在她肩上卻一刻也不老實,從左肩跳到右肩,又飛到雲安頭上,好大一支鳳鳥釵……

抬手將阿遼撥下來,佯裝惱怒:“你別鬧!”

“啾啾”阿遼十分憋屈,明明能講話了卻要同個小鳥兒般鳴叫,她的萬分委屈在雲安這兒開閘洩洪,嚶嚶嚶,好不可憐。

雲安對一隻鳥模樣的阿遼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所以當這隻小鳥兒依偎在她身邊無限親暱,她總會莫名縱容。緣何如此?雲安想了想,大概是小紅紅長得模樣奇特又膩人。

“雲安,回來了。”雲家大哥照常外出歸來時拎一包吃食兒,對著雲安一頓調侃,挑起那又粗又濃的眉,揶揄道:“怎麼樣?嗯?未來的婆婆可還好相與?”

方才溫溫柔柔笑著的雲安低垂了眉眼,唇角一瞬間就垮了下去,卻還是對著雲家大哥道:“很好的,她們都很好的。”這般說與雲家大哥聽,也寬慰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