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醒過來時,已然過去了一夜,冬日清晨的陽光斜斜的趴在窗子上,卻給緊閉的窗欞擋著,只在銀紅的窗紗上耀出一團明亮的的暖光。

定了定神,張蜻蜓才一點點回想起昨日之事。可是一想起小謝夫人臨走時撂下的話,她霍地一下就坐了起來,“快來人”

語音未落,她卻覺得好一陣頭暈嘔心,扶著床柱乾嘔起來。

“少奶奶,您醒了”彩霞領著琴姐進來,先給張蜻蜓撫背漱口,待她緩過勁兒來,才笑著向她報喜,“少奶奶,恭喜恭喜,您這是有身孕了。”

?張蜻蜓有些難以置信。她從邊關回來才不過一個多月,可是,一個多月……也不是不可能的。

“昨晚您突然就那麼暈過去了,可把大夥兒嚇壞了。當時就請了大夫來,瞧了您的脈象,說多半是有了。後來周奶孃也說,您從那兒見過姑爺之後,一直癸水未至。大夫說,那多半就是了。不過您這長途勞累,得好生靜心調養著些,可不能再受累了。”

要不,彩霞也不會特意把生育過孩子的琴姐調過來幫忙。

張蜻蜓怎麼可能靜得下心?想想從前鄉下婦人們有了孩子,就是到臨盆那時還在地裡幹活,她這才多點大?她和小豹子還都這麼強,娃娃肯定沒事

她一骨碌的爬起來,噼裡啪啦的吩咐著,“快打水來我洗漱,把蕭老夫人請來,再去通知紀誠或是阿黎,準備馬車,我要出門對了,綠枝歇好了沒?算了,讓她在家歇著,看你或是琴姐準備準備,一會兒跟我出去”

“可是少奶奶,您……”

彩霞還想攔著,蕭老夫人已經讓小丫頭扶著進來了,“讓她去吧。不讓她去,她更不能安心。”

彩霞微嗔了張蜻蜓一眼,但還是出去安排了。蕭老夫人等張蜻蜓洗漱過了,讓丫頭們給她擺上飯菜,一面守著她吃飯,一面跟她一五一十講起章府發生的事情。

小謝夫人說的大半是實情,但並不是事情的全部。

章致知是被拿下大獄了,罪名也是因為貪汙受賄,卻沒有小謝夫人說得那麼嚴重,弄到要非要殺頭的地步不可。

實際上,章致知這個案子,依著蕭老夫人看來,其實是被潘家連累了。

龐清彥在邊關失利,相當於丟了皇家的臉,就算皇上不讓他回來受罰,但總得有個人背黑鍋的是不?

於是,掌管馬匹的章致知就成了這隻替罪羊。之所以選定他,自然也是因為他和潘家的親家關係,而且他這官職又不是要害部分,他自身也沒太強硬的背景,要動起來也容易得多。

所以很快,就有太子那邊的人揪住一點小小的把柄,狀告章致知貪汙受賄,供給前方戰馬不利,造成了大軍的潰敗難行。

案子雖然不大,但在朝堂之上給人揪出來,就由不得皇上不嚴加處理了。

其實也沒好查的,六部官員,各衙門各部,只要是給皇上當差的,哪個不狐假虎威?哪裡又沒有幾兩油水可撈?通常只要不太過分,皇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白了,罪名要定要地方,完全是看皇上想查到地步。

太子那邊的人,在皇上不發話之前,當然死揪著此事不放,把太僕寺八百年前的老帳都翻查出來。甚至還追查出當年沈大海他爹犯了小小的過失,被章致知掩蓋,後來把女兒送給他作妾的事情。於是乎,章致知的問題就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既然查出來有問題,自然是要抄家的,總得清點下你們家有多少說不清的財產吧?無錯不少字

這裡說起來,林夫人還真得感謝張蜻蜓,要不是她出嫁之時,訛走了不少值錢東西,弄得家裡著實沒富餘,那章府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錢財並沒有大問題了,太子那邊的人還不肯放過。光查章致知一個還不夠,所有章家人都得接受調查。

首當其衝的就是章泰寧,他本來今年也中了舉,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卻一下子就給拿下了大牢。年輕的公子哥嘛,總有些作風不檢點的時候。

從前流連青樓,還漫撒千金買了張假畫等等事情都給翻了出來,如果私底下說,只是博人一笑。可是放在臺面上,就是足以毀了名譽的大事了。

蕭老夫人嘆了口氣,“尤其是雪硯家裡的人把他給告了。說他逼yin婢女,差點把人逼死云云,著實麻煩。”

“雪硯?”張蜻蜓驚了,“她不是在我這兒麼?她時候跑出去告狀了?”

蕭老夫人冷笑,“自然是出了內賊。不止雪硯,連你從前弄到鄉下,那個叫碧落的丫頭,也成了苦主,正在衙門告你們家呢”

?張蜻蜓氣得筷子一拍,吃不下了。肯定又是小謝夫人和潘雲祺乾的好事

蕭老夫人微微皺眉,表情略有些嗔意,“沉住氣那種毛丫頭,也值得你動氣?她們的賣身契可全在你手上,你又沒有虧待她們,日後官司了了,她們這些賣主求榮的東西,仍舊是要落到你手上的。想怎麼處置,不過是你的一句話而已。至於她們身後的人,也不是沒有辦法收拾。你還要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