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也笑了,“老頭子你怎麼逗起少奶奶來呢?有話你就直說”

那老頭才笑說起來,“我們家老大一家在老家,老2跟著老爺在府上,小兒子和媳婦在鄉下替大少奶奶看管田莊呢,平常也不在,只偶爾抽空回來,本來過年倒是在的,只是這兩日鄉下佃戶接他們吃酒去了,要到十五才回。大少奶奶平常就叫我一聲福伯,叫我老伴一聲福嬸,您也這麼叫我們就行了。”

張蜻蜓恍然大悟,原來這兒也是大嫂的地方啊不過她有些奇怪,怎麼這些人管盧月荷叫大少奶奶,不叫姑奶奶呢?若是她的陪嫁之人,應當稱她為姑奶奶才對嘛,難道竟是大哥置下的別業?

那大哥還真闊氣張蜻蜓也不好意思瞎打聽,安頓下來,周奶孃就想拉著她做思想工作了。

老夫妻很是識趣的退下,帶榴喜去準備飯菜了。這是張蜻蜓的細心之處,既然住進來了,總不能讓人家做飯給自己吃,所以就把她也帶了出來。

周奶孃拉著張蜻蜓坐下,首先就嗔怪了一句,“姑娘,您今兒這事可太性急了,回頭我替您去跟大少奶奶說說,若是姑爺來賠禮道歉了,您可得回去,別再犟了。”

張蜻蜓覺得很頭疼,可是有些事情真不是頭疼就能對付過去的,她這回是下了決心要斬斷那啥煩惱絲,跟小豹子一刀兩斷了,所以再為難也得給周奶孃一個交待。

“奶孃,您就甭管了,這事您也管不了,我跟他,是沒可能了”

“我怎麼管不了?”周奶孃委屈得直掉眼淚,“我知道姑娘大了,心思也多了,奶孃說話都不作數了,既然如此,那你就索性把我賣了吧我眼不見,心不煩。”

想想又怕張蜻蜓真的把她賣了,趕緊補了句,“離了這兒,我就找個有水的地方,一頭淹死去您也不怕我汙了你的地方,或是不用力,死不了了。”

張大姑娘聽得直抓頭,這是把她罵嬌蕊的話可惦記上了,起身去箱子裡把周奶孃的賣身契尋了出來,遞到她的面前,“這是你的不?”

周奶孃更加委屈了,紅著眼睛瞪她一眼,“奶孃不識字,姑娘不用這麼寒驂人”

呃……問錯人了。張蜻蜓仔細研究了一番,覺得很象,可不能肯定,招手把綠枝叫了進來,把賣身契遞給她,“念來聽聽。”

綠枝不解,但仍是照實讀了下去。

周奶孃話說不管,可一雙耳朵卻是支得老高,一字不拉的聽了下來,確實是她的賣身契。為奴為婢這麼多年,哪有人對這東西不關心的?有它,你就是旁人的奴才,沒它,你就是自己的了。

等綠枝唸完,張蜻蜓把這張承載著一個人命運的紙懸在火盆上方,“奶孃你看好了,我現在就燒了它,以後……”

“不要啊”綠枝驚叫著,比周奶孃還激動的飛撲上前,把這張紙給搶了下來。

張蜻蜓嚇了一跳,“綠枝,你這是幹?”

綠枝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寶貝之極的護著這張紙,提高了嗓門急道,“姑娘,您就是想要放了周奶孃,也不能這麼幹若是把這個燒了,讓周奶孃怎麼去消籍換路引?沒有路引,沒有薄籍,那就不成流民了?若是給人當作逃奴,可是要充軍的”

哎唷,張蜻蜓這回是著實嚇了一跳,“還這麼嚴重的?”

“那當然”綠枝把賣身契又還了給她,“您要是真的有心,就正正經經請個保甲,帶周奶孃去把這事給辦妥當了,才是真對她好哩不過這大節下的,估計沒人辦事,等元宵之後吧。”

哦,張蜻蜓想想,把賣身契給了周奶孃,“聽明白沒?把東西收好,節後提醒我去辦,行不?”

“我不要”周奶孃心裡說不激動那是假的,可是轉念一想,卻越發生氣起來,“姑娘這是嫌我老了,要趕我走吧?無錯不少字”

她說得又想哭了。

唉張蜻蜓見著眼淚就頭大,“你怎麼又哭上了?我啥時候說過要趕你走了?我不過是讓你以後別老說這些見外的話,我知道你是一心為了我好,可我跟他……真的過不下去了嘛”

“你們有過不下去的?”周奶孃安了心,就開始碎碎唸了,“姑爺是有些貪玩,不過人還是不壞的。就是那個嬌姑娘,也是姑娘您自個兒不好,鬧出來的事。您怎麼就不能忍一忍,非發脾氣要休書的?”

周奶孃越說越生氣,“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家,嫁人才不過幾個月呀,就給休了,這名聲傳出去好聽麼?讓人怎麼看你,你下半輩子還怎麼過?”

最後威脅起來,“你要是真敢接那休書,奶孃第一個吊死在你面前”

哎唷我的媽,這可怎麼搞?

綠枝覷著張蜻蜓的神色,也在一旁囁嚅著勸,“論理……姑娘這事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了。那個嬌蕊說是有了身孕,是真是假咱們還沒驗過呢,再說,也不一定就是二少爺的,您怎麼就那麼容易信了呢?”

“就是啊”周奶孃一聽這話,頓時兩眼放光,跳了起來,“肯定不是姑爺的要不然就是外頭懷的野種,來訛咱們的她當她那肚子是,怎麼這麼容易就懷上的?”

其實這當中的破綻張蜻蜓比她們看得更加明白,可她怎麼能告訴她們,她不是那個章清亭,而是如假包換的殺豬女?

別人尚可,周奶孃是絕對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若是知道她從小養大的姑娘莫名其妙跑到另一個國家成了個殺豬的,她非活活氣得把眼淚流乾不可。

再說,張蜻蜓也答應過潘茂廣不把此事外洩,畢竟太過驚世駭俗了,除了那個天下兵馬大元帥,恐怕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張蜻蜓不想給人當成瘋子,也不想給人當成妖怪活活燒死。雖然現在這個身體不是她的,可要是被人打打殺殺起來,痛的可是她自己。

所以張蜻蜓只能說,“我實話告訴你們吧,其實是我瞧不上他那頭豹子有好的,惡名在外,啥也不會”

“他怎麼不好呢?”周奶孃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潘雲豹親奶孃了,“姑爺是有點不懂事,但心地不錯。象是咱們在府上,對我一直都客客氣氣的。對你也好,你看看你,哪回指東,他敢上西了?別的不說,就光說你逼他住書房吧,幾個男人做得到這樣?”

周奶孃狠狠白她一眼,“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別嫌奶孃說話難聽,怎麼說,你也是姨娘生的,人家可是正正經經的嫡子,潘老爺現在可是侯爺了姑爺也不是不肯上進,這秋天就要參加武舉了,到時博個一官半職,你也是響噹噹的官夫人,有哪點配不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