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配合了,誠心地就像是真心悔過一樣。

可子厲在刑罰堂那麼久,見過的人形形色色,又豈會不知道人性如何?青玄這樣的人,若他出來後幽怨記恨,也許子厲會放心不少,可是他沒有。

非但沒有,還十分地懂事聽話,竟迷惑了刑罰堂的那些弟子以真心相對!

這是何等可怕的心性手段?

酷刑他不怕,抄經唸經他更是如魚得水,似乎不管什麼法子在他這兒都不起作用。

子厲不知道該怎樣去對待孟允川,愁苦之際,他去找了掌門。

藥圃結界內,子厲站在掌門對面,沉聲道:“二師兄,青玄這樣的人,你說我到底該用什麼法子呢?”

深紫色的藤蔓環在掌門腳下,時不時擦著他的鞋面而過。掌門手上端著一碗藥汁,正在往千域哭藤上灑。

“那你覺得,什麼法子對他會有用呢?”掌門問道。

子厲皺眉,若他知道辦法,還用得著過來找他嗎。

藥汁撒完,掌門回頭看他,板著臉道:“連你這個執掌刑罰堂的人都不知道,你覺得我會有法子嗎?”

子厲煩悶,“他在流漿地待了十三年都不怕,就算把刑罰堂其他懲罰都用了,我看也沒什麼用!讓他抄經,我看也不過是個表面功夫,還把我刑罰堂其他弟子都給籠絡了去!都以為他不是來受罰,是來享福的!”

掌門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繼續看自己的寶貝藤。

子厲一看他這做派,更煩了,“二師兄!我是來找你要法子的,你怎麼什麼都不說一句。”

“大師兄的徒弟你不找大師兄,你來找我,也是稀奇。”

掌門甩甩手,怕他繼續來這兒煩,終於大發慈悲提醒道:“你既然能看透他的性子如何,那怎麼就不知道對待他這樣的人,堵,不如疏?”

“堵。”子厲皺眉,輕聲喃喃,“不如疏。”

“怎麼個疏法?”子厲心下明悟,雖然有了些眉目,但還是追問起來。

“你不是已經把他帶到刑罰堂了嗎?刑罰堂是什麼地方,他又是什麼性子?你想把他當犯錯的弟子一直懲罰,長久壓抑脾性,還不如光明正大給他個身份,讓他在刑罰堂好好管教其他的犯錯弟子,在允許的範圍內,以此去化解他心中的戾氣。”

掌門的話就像是當頭一棒,喝得子厲心頭豁然開朗起來。

“這樣……”子厲思索起來,“倒確實是個辦法。”

與其一直壓著他的性子,由著等到某天徹底爆發出來,還不如從現在起就對他“放任自流”。

來刑法堂的都是犯錯弟子,懲罰再重也不會要了性命。青玄心狠手狠沒有是非,那他便給青玄這個權力去做,讓他監督那些犯錯弟子受罰。有他時刻看著,想來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

子厲覺得這個法子好,多謝了掌門之後,就迅速回刑罰堂找到了孟允川。

孟允川正在抄最後幾遍往生經,看到八長老來,還以為他是來檢查的。

“八長老好。”

“嗯,你還有多少未抄?”

“三遍。”

“好。”子厲凝眉看他,目光沉沉,“你今日將經抄完,明日,你便開始在刑罰堂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