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的功夫,黃懷玉看了七八條檔案的簡介部分,終於無以為繼,忍不住長吐口氣,將手機推回給了風連雲。

到了這份上,面前美味的午飯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對於使徒的兇殘暴虐,黃懷玉曾以為自己已約莫瞭解——狡猾如神竭,兇殘如毒婦,都是親眼所見的例子——但剛剛這些檔案還是給他上了一課。

在凡人的歷史上,各種殺人狂魔、野心家、種族滅絕者同樣層出不窮,其中的佼佼者們中也不乏能做到道德淪喪、突破倫理。

但使徒們畢竟不同。

這個“不同”,核心在於動機。

人之所向,無非七情六慾、物質享受,哪怕手段懸殊,終歸可以互相理解;但神話生物的“繼承者”們則跳脫了這個層次,提供了完全不同的視角。

在祂們眼裡,人可以是食物,可以是玩具,可以是溫床,可以是奴隸……

還可以什麼都不是。

“在所有超凡種犯罪中,我們別動隊只處理特別緊急或者危害性較大的;而你剛剛看到的這些,是我們小隊近年來所處理的行動檔案中密級較低的部分——僅僅這一部分,一年就有二三十起。”

風連雲收起手機,用不含感情的聲音說道。

“我可以給你一個進行於本世紀初的研究專案的統計資料:

在3501年到3515年間,特處局先後追蹤了共計532位使徒;

截至今年,這532人中死亡者共計525人,其中死於覺醒的有312人,覺醒前死於非命的187人,以各種方式自我了斷的26人。”

在食堂熱鬧的背景雜音中,風連雲的聲音顯得很輕,但其聲音中承載的資訊,依然讓黃懷玉渾身發冷。

“532人,平均五年存活率40.0%,十年存活率6.4%,可以確定死亡前有殺死殺傷無辜凡人的,比例佔到79.5%。”

說到這裡,他語氣中帶上了些莫名的嘲諷意味。

“總之,數千年來,凡人只要融合了源質,便可以說走上了不歸路;到目前為止,世界上還沒有個人或者組織找到了挽救之法。”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用一種極為特殊的目光看著黃懷玉,其中混著期待、審視、恐懼,甚至還隱有狂熱。

“呵,行吧,聽你說了這些,我自己都有點警惕我自己了……”

心神震動的黃懷玉並未注意到同桌二人的神色。

他本想自我解嘲調節下沉重的氣氛,但說到後來,臉上哪怕連虛假的強笑都有些維持不下去了。

相比於滔滔雄辯,簡單而冰冷的統計數字要遠為有力量。

“剛剛連雲說的,就是我沒幫你攔下這場切磋的原因;額,我想你不至於怪我吧?”

這時候,開始剝第二根香蕉的追命介面道。

【不怪你,難道怪我自己?婺州到柔利這隔了好幾千裡,可不是我想來的……】

心思煩悶的黃懷玉很想懟他一句,但偏偏追命一副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樣子,讓他升起有火無處發的感受。

“其次,飛光兄他親自參與測試,還有一半的私人因素。”

追命幾口嚥下果肉,繼續說道——相比於風連雲,他的嗓門要大不少。

“你可能不知道,a級帝江正好和b級蠱雕同屬一個能力序列。我們執事雖然只是封印了源質,但聽到這種‘他高我低’的事情,心中也難免有個疙瘩;再加上老任這人吧一直有些小心眼兒,這才要親自和你過過招。”

此時正是飯點,柔利基地食堂裡雖然談不上人流如織,但也算得上耳目繁雜;但在這西荒省督治下的大本營,追命就是大大方方地說起了對方的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