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不答話,只是捂嘴笑。

自家這君侯哪裡有點冠軍侯的樣子?

在洛陽的時候哪裡能看到貴族在路邊攤毫無形象的吃東西啊?

襲人捂嘴笑道:“公子別調笑樂里正了,我聽說他這次大考堪堪倒數第二,要是再不用功,只怕里正位置難保。”

水盆羊肉老闆也笑呵呵為樂老四說項:“樂里正平日最是看重自己里正的位置,幹事情也兢兢業業,倘若因為掃盲大考被刷下來,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當官嘛,哪有那麼容易,容易當的官都是魚肉百姓之輩,你們太小瞧樂老四了,他可是從弘農逃兵災來的,一路上堅守道德沒有做過分的事情還活了下來,如此心智堅毅之人認個字算什麼?”

襲人和那老闆聞言都是一嘆,特別是羊肉攤老闆,他也是流民出身,自然知道君侯口中的“堅守道德”是什麼意思,冠軍縣外面生活太難了,易子相食真的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就不適合處理公務,忙一天餓得不行,老闆,再給我上一碗羊肉,再弄幾個小菜,有什麼酒也給我上一些。”

袁珣吃了一碗水盆羊肉,肚中還是有些飢餓,他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食量。

老闆滿臉慈愛,笑呵呵道:“君侯正是竄個子的時候,吃得是長飯,自然食量大些,我家那個兒子從工坊下工回來比君侯吃的多得多了。”

袁珣在冠軍縣根本沒什麼架子,不在衙門做堂處理公務的時候就帶著小丫鬟襲人在冠軍縣亂晃悠,這家看看那家看看,性子上來甚至跑到百姓家裡去蹭飯。

一開始初來冠軍縣定居的百姓還頗為不習慣,一見袁珣莫名奇妙的來的甚至嚇得五體投地下跪,畢竟這可是列侯啊,還是有封地的列侯!

尋常鄉間人家最大見過的官也就是里正了,有幸見到一縣令君,甚至能吹十多年。

可是久而久之也習慣了這位君侯的古怪做派。

冠軍縣得百姓都很喜愛這個少年君侯,年長一點的甚至把他當做自家子侄般招待,大家都知道,君侯來家裡不喜歡主人家專門設宴接待,倘若見到設宴招待他扭頭就走了,他就喜歡吃些家常菜。

“我家君侯。”

大家都是這麼對外稱呼他們的冠軍侯的。

袁珣喝了一口老闆抬上來自釀的糯米酒,頓時眉開眼笑,轉頭對著襲人道:“你真不吃啊?這裡的羊肉都是茱萸拌過的,特別香!”

襲人白了袁珣一眼道:“公子又不早說要來吃羊肉,人家在家都用過飯了,如何還能吃得下啊?”

從袁珣出了洛陽來到潁川的這一年多,越發沒有貴族架子,時間久了襲人也不再如在洛陽那般拘謹,也開始和袁珣開些玩笑。

“那你虧大了!”

袁珣嘻嘻笑著又灌了一口香甜的糯米酒,就著酒大口吃著羊肉和小菜。

老闆靠在爐子旁,慈愛的看著袁珣大快朵頤,這是他出攤最開心的時候。

每天他都會習慣性的將最好的羊肉留在最後,等這袁珣來吃,即使袁珣只是隔三差五來,他也是天天如此。

“袁君瑜!”

正待袁珣吃的汁液橫飛之時,只聽身後一聲輕喝,他愕然轉頭望去,只見一身素白直裰的戲忠怒氣衝衝站在他身後,他眼神一慌,隨即又嘻嘻笑了起來。

“戲縣君安好啊,用過膳沒,一起啊!”

戲忠愣了愣,隨即怒道:“好啊!我說正在處理公務的人怎的不見了,原來你跑來吃羊肉!我當初便不該上你賊船,如今淪為苦力,說到底這冠軍縣還是你的封地,怎能事事都甩給我!”

袁珣是正在看公務時偷偷溜出來的。

此時見戲忠發怒,袁珣也是有些悻悻,慌忙向攤子老闆使個眼色,老闆好笑著又從大鐵鍋中打了碗水盆羊肉,灑了茱萸端上來。

“能者多勞嘛,古時有個大英雄曾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戲忠冷哼一聲道:“蜘蛛俠是吧?我從未聽過古代還有這樣古怪名字的俠客!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是食邑的冠軍侯,對自己食邑之地一點都不上心!”

“我餓了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挨不得餓的,別說這個,你也餓了吧,快嚐嚐,保管你對衙門的公餐沒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