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多禮拜。

王靜齋通知祝為民東西已經備齊,可以上路了。

看著那個裝在印滿了洋文的鐵盒中的“青春素”和配套的玻璃針筒以及寒光閃閃的針頭。

祝為民雖然之前早就有了心裡準備,但此時也免不了感到陣陣沮喪。

這瞬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有意義。

先不說這些價值不菲的雄性荷爾蒙主色劑,他聽老馮小朱講過前線部隊的缺醫少藥的慘狀。

看看這些注射器吧,如果送到部隊上能救活多少人啊。

彷彿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王靜齋拍拍他肩膀,“想想我和你說的話,這時候要忍,目的性要明確,為了大家,這趟事情你一定要辦成!你知道為了這些東西,組織上花了多少精力嘛?我們不能辜負同志們的心血。”

“嗯,好的,我知道!”祝為民點點頭。

隨即他接過鐵盒子,將裡面的注射器取出來“先生,這個我就不用帶去了吧……反正他們也不缺……路上風險大,我還是儘可能少帶點零碎吧。”

王靜齋想了想,點點頭,“這倒是你想的周到了……針筒針頭我拿走,還有這幾支派克,犀飛利的鋼筆,你也收好。”

祝為民和馮有福下午便離開六場,到周浦住了一夜後,第二天連忙趕路去上海。

到廣德的路線,王靜齋已經安排妥當。

眼下戰線進入相對僵持狀態。

東洋人佔領了江浙滬等沿海地帶,開始向內陸挺進,主力沿著長江逆流而上。

東洋人兵力不夠,再加上在偽滿洲國還要部署大量關東軍以防止蘇聯。

整個中國戰場的兵力頓時捉襟見肘起來。

日軍只能選擇佔領城市和鐵路及重要公路,對於山區等複雜地形地區,也只能眼開眼閉。

廣德位於安徽省東側,靠近浙江西側。

這裡地形複雜山脈不算太高,但丘陵地帶,草木繁盛,對於侵略者而言實在是非常討厭的。

忠義救國軍原本就叫蘇浙行動委員會別動隊,成立之初吸收了大量的熟悉地形的當地人參加。

吃準了日方短期內無法調集兵力深入崇山峻嶺中,於是在正規軍一路節節敗退後,廣德德清一線成了忠救軍乃至整個國民政府敵後抗日的前線指揮中心。

東洋人也很清楚這點。

但是,無法分兵進剿,忠救軍也挺鬼,一旦得知日軍有進攻的訊息,直接往山裡一鑽,等風頭過去後再出來便是。

幾次一弄,鬼子兵也疲了,索性不再主動進攻。

但放是肯定不能放任的,於是調集大量偽軍,把進山的路口嚴嚴實實封鎖起來,並且沿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查驗良民證,由於東洋人對沿途盤查的極其嚴苛,稍有嫌疑就拉到憲兵隊大刑伺候。

除此之外還有個大問題:

上海到廣德的直線距離不遠,五六百里地而已,就是中間隔個太湖,得下車換乘航船過去。

而且雖然叫太湖,但一直不太平,太湖水匪歷史悠久,從元朝就開始劫掠四周,歷代官府都在圍剿,但卻從來沒斷過根,眼下這兵荒馬亂的,縱跨蘇浙兩省湖面就更加沒人管了。

太湖盜是最兇殘的匪徒,要錢也要命,考慮到身上攜帶的青春素價格昂貴。

這條最近路線顯然是靠不住了。

剩下兩天路線,一是北線,從上海到瀏河太倉然後到無錫附近過江從蘇北繞道廣德。

南線也類似,先到松江然後嘉善嘉興一路下去到南潯湖州後再向北。

但東洋人也不傻,這兩天線路上的防範雖然比過太湖那條主線要略鬆些,但實際上也很難鑽空子,一路上各種盤查崗哨密佈,主路上還有東洋兵開著摩托巡邏隨時抽查良民證,住店後也有偽軍或者地痞漢奸來問三問四。

王靜齋最終告訴祝為民,考慮到他的經驗不夠豐富,組織上反覆思考後,決定啟用一條極少採用但安全性和便利性最高的交通線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從上海坐火車去鎮江,然後南下,穿過茅山經溧陽到廣德。

至於到了廣德後怎麼找到忠救軍總部,那就得看祝為民自己的本事了。

這條線路的麻煩之處在於後半段。

王靜齋告訴他,茅山不高,但是典型的江南丘陵地區,山路難行,但在民國27年就被開闢為茅山抗日根據地,從那兒走等於回家一樣,爬山辛苦,但安全沒問題。

但是茅山北側的鎮江和南側的溧陽情況非常複雜,這裡是中日雙方的前線,我黨也在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外加多如牛毛的當地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