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見袁紹不再追究,因此便鬆了一口氣。又見袁紹臉色難看,便忙勸袁紹休息。

袁紹一面為眾將殺逢紀一事不滿,卻只能隱忍不發,一面則對郭圖有點心煩。又擔心袁尚安危,惦記著鄴城。隱隱的還有怨憎袁譚不救之恨,再加上袁熙力有不逮之悔,一時竟沒個主張。

他想要尋人問個主張,可偏偏他轉眼才發現,身邊竟沒什麼人了。

田豐,審配死了,沮授走了,逢紀也死了,辛毗死了,辛評在袁譚身邊……許攸叛了他。

其它人,除了郭圖以外,俱都是無能之輩。叫他們附庸上來,尚可有一絲才能,若叫他們拿個主張,一問就三不知,生恐擔責。

袁紹似乎突然間發現,身邊沒人了。就連將士,得用的,俱都散在外。而兒子呢……不和……

袁紹一時心痛莫名,突然就慌亂起來。

當即便問左右道:“崔琰何在?!”

左右道:“主公要喚其來耶?!”

袁紹道:“且喚來……”

崔琰聽到袁紹的召見,又聽了剛剛的事情,心中一嘆,無奈的前來見袁紹。

“季珪,”袁紹見到他,忙執著他的手,道:“快坐!”

崔琰道:“主公兵強馬壯,一向強橫,從不見疲態至此,何故如此?!”

他掃視了一眼這遍佈左右之人,似有傾聽之態,心中明白,恐怕袁紹身邊俱都是小人的耳目了。有些話,他便是想說,也會有所保留。心裡哪能不忌憚。想到田豐審配等人之死,這心裡,哪能不傷其類?!

既便他再有忠心,也早在袁紹偏聽偏信之中,還有袁營的氣氛之中耗光了。

他也早習慣了說話有所保留。忠誠也得有相對應的回報,忠誠才有價值啊。不然,這忠誠就是落於汙泥。

袁紹什麼都好,也不是不英明。然而他就是誰來說,誰說的有理,聽著像那麼回事,他就都聽,聽多了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了。這個也說的有理,那個也說的有理,結果就沒了他自己的主張。

心志是極易被動搖之人。雖有野心,卻終究不夠堅定意志。

“紹心甚憂吾兒矣,”袁紹道:“袁尚兵馬覆滅,如今只幾十騎在外,也不知生死。袁熙在鄴城外,折損這許多人馬,狼狽逃回幽州去,此二子皆非呂氏兵馬對手,紹豈能不心憂?!呂布……以往不曾真正的將他放在眼中,不料吾之二子,皆非其對手,挫我軍銳氣至此,焉能不心憂……”

崔琰嘆道:“先前審配言呂布必心腹大患,言之並不過甚!”

袁紹悔的跟什麼似的,道:“虎狼之師,並非言過其實。紹悔極矣。”

“田豐當日言之與呂布先共誅曹操,先討好之,主公也並不曾放在心上,此二言,皆善言。雖行事不同,終是良言……”崔琰道:“審配雖丟了鄴城,然已死矣,田豐更是因忠不馴而被殺。主公,如今一失二敗,三挫我軍軍心,不如先為此二者正名,主公親自輓聯,也許可收人心……”

袁紹道:“善。紹必聽良言。”

崔琰道:“主公切不可因小敗而傷士氣,如此才避大敗。士氣低落,切不可如此矣。上行下效,主公若心情不堪,底下將士將何從焉?!”

袁紹少不得要收拾心情,一一聽從,道:“還有一事,紹更為憂心。此事是我長子袁譚。”

袁紹一說及他,便有點怒氣,道:“鄴城失,此子不救,袁尚敗,他亦不救,先生以為,此子意欲何為?!”

崔琰一聽,冷汗都下來了,能說真話嗎?!不能!

這是大忌諱。

如今袁尚一系的謀士都已七零八落,袁紹身邊是袁譚的人佔了上鋒。他能說袁譚的不是嗎?!

隔牆有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