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軍師所料。此時此刻,他們覺得軍師真的特別厲害。籌謀大事的同時,還能將人心算到如此,恐怕在他手中,就沒有失控的事情。

戰將心中恍恍惚惚的,便站在帳外聽著裡面說話。

只聽許攸勸呂布笑道:“這袁熙受了溫侯之恩,卻不思以報,反倒來攻城?!溫侯何不帶著兵馬出城一戰,驅逐之?!若不出城,只守城,恐怕城內外都會笑話溫侯不思進取,怯戰於袁熙也!溫侯若出戰,攸願隨之左右,以效犬馬,也讓攸一見溫侯風姿,以洗耳目。”

這話其後的拱火,簡直令人生氣。

呂布聽了果然沉吟,疑心皺眉道:“城內也有人說於布?!”

“正是!”許攸道:“城內百姓莫不折服於溫侯之力者,此時,正是一展雄風之時,倘若能叫百姓見溫侯一力驅逐之姿,這冀州內外何人不依附於溫侯?!溫侯自可外強於諸侯,內懾於百姓,如此,才是王之業也。溫侯,攻城是下策,攻人心得其依附,才是上策啊……”

呂布聽了確實有點猶豫,還未說話,卻聽張楊笑道:“奉先,楊卻不這般以為!”

許攸一聽,心中已是大怒!

他以往若獻策,哪怕在袁紹面前獻策,若遇看不上自己的謀士者,無不冷笑嘲諷。然而這張楊卻是另類,他與自己共奉呂布左右,然而,卻從不會冷聲硬嗆許攸,然而卻是軟刀子的話把他的話頭給全部叉開,能生生氣死許攸。

偏偏張楊與呂布有舊情在,張楊無論說什麼,呂布都比聽自己的更聽的進去,這就要命了。再加上張楊還會示弱裝殘,他這不是受傷了嗎?!他也是真能捨了老臉,一旦呂布不聽,他真的能開始撫袖就哭,就開始展示以往的回憶,以往強壯時,在馬上與呂布一同作戰,如何如何,威風凜凜……而現在,這身殘人病,又是如何的傷感云云,這一打岔,那基本就是把呂布給叉開了,許攸每每遇此,都得吐血。這些日子,都是如此。

許攸真的覺得這張楊才是自個的仇人,氣的要死要活,偏偏拿此人毫無辦法。

因為這張楊真的會示弱,還會用自己的優點攻呂布的心,那話一套一套的,每每說的呂布心中慰帖的同時,還會憐惜於張楊現在年老微弱時的無奈,再加上呂布雖強,總歸是漸漸的上了年紀,比之年輕時總會有點力不從心,強壯時總是不及年輕時,這份共情,那是許攸無論舌頭多麼巧妙都是趕不上的。他輸就輸在一個回憶上,因此真的能吃虧的叫他嚥了一鼻子老血!

每每都被弄的灰頭土臉,眼神如刀子似的剮著張楊。

張楊也是斜眼瞥他,眼神鄙視,然而,對呂布依舊是笑意滿滿。

呂布果然被張楊給帶了過去,道:“稚叔有何高見?!”

“若得人心,非武力可為也,溫侯往年倒也強悍,然而再強,也終究守不住城,人心不固。可見,若得人心,非武力而得,而須要賜恩以撫人心。既是如此,豈須逞強,贏輸暫且不論,只說出徵必有傷亡,無謂傷亡,何必呢,有城為固,便是有優勢,若不顧優勢,但為莽撞,而又戰贏也未必能得人心,可能得到的是畏懼,又有何益?!奉先啊,要百姓心裡生敬難,生畏易啊,而畏懼,卻絕不能治得天下……”張楊語意篤篤的道。

這話的確是正理。呂布一聽果然恍然大悟,道:“……稚叔言之有理!倒是軍師更高明些,一早便料中,既有城池為固守,倒不必逞武力了,城之固,不用白不用!”

“正是此理。想司馬軍師非一般人也,普通才士如何能比得上他的高瞻遠矚?!”張楊笑著恭維。

這話簡直是指著許攸的鼻子嘲諷他了。許攸氣的不輕。偏偏呂布卻聽不出來,還對許攸笑道:“……子遠雖有才能,到底不及仲達多也!”

“溫侯……”許攸真的哽出一口老血來。

呂布還要再補一刀,笑道:“子遠不必多說,稚叔到底是為河內太守久矣,治一方有所心理,他懂的地方,子遠不懂!”

噗!許攸扎心的簡直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張楊還要再補一刀,假意看不到許攸的臉色,道:“若論武,楊不及溫侯,若論文,楊不及司馬軍師也……然也略有文武才能。子遠到底是閣內文臣,拘於墨字之內,未歷戰場,眼界自然不知武事,而文事眼界,自然不夠高遠,天下才士,豈能人人可與軍師相比?!是否?!子遠!”

許攸咬著牙,看著這笑裡藏刀的張楊,從牙縫裡道:“……是!”

溫侯哈哈大笑,還點頭再插一把刀,道:“……天下少有可與軍師相比者。稚叔到底征戰豐富,這等武事,也非子遠可比也!”

許攸真的要吐血了!

帳外的幾員戰將聽的忍著笑,心裡也放輕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