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溫和,卻是不發表意見的意思了。

有一謀士看了二人一眼,心道怪不得要將張楊送來與袁熙作主,哼,是怕自己殺了得罪了呂布,所以來難為將軍了!

他便上前道:“這張楊殺不得!此人干係頗重,若殺他一人,而得罪了呂布,呂布焉肯罷休?!呂布雖可戰,然,將軍若為此人得罪了呂布,便再無轉寰,我軍與徐州兵便是不死不休了。哪怕不為其送回家眷故,為後續諸事,恐怕也不可殺!”

袁熙本就有不殺之意,聽見終於有人為他說話,便悄悄鬆了一口氣,道:“……熙不懼得罪呂布,只是感念其雖為不義之人,然而卻送我家室回,若殺張楊,實不義也!既殺不得,不若送其回,如何?!”

“這……”諸將滿心不服,道:“與不義之人何必講什麼義氣?!”

“莫非將軍懼呂布之布耶?!”諸將不滿。

“非懼其威也,”袁熙道:“然,不能是非不分也。奪城之恨自然要戰,然,其送吾家室回之事,也不可不報也!如此,不如送張楊回,並送去戰書!擇日攻城!全軍上下整肅軍備以待戰!”

一是一,二是二的分的清清楚楚,眾將雖然還是鬱悶,但多少都消了些,道:“……是!”

眾將分散出來,還是很憂慮,道:“就怕將軍雖是好心好意,卻未必有好報!那呂布送人回來,不過是麻痺我軍罷了。還不知有什麼陰謀!”

“袁將軍有時所作決斷,不合時宜。與不義之人,又需講什麼義氣!”

這些,都是主戰主殺的一派。

謀士團們卻並不這麼想,道:“兵對兵,謀對謀,禮尚往來,才是大義之先也!”

沮授一時沒怎麼說話,出來經過眾人,聽見說話,不禁心中冷冷一笑。一言不發的回帳去了。

“先生……”他的僕從見他面色不愉,道:“先生若是不開心,不若離開也罷了!”

“走不掉,”沮授苦笑道:“雖知沒什麼好結果,可是不看個結果來,又怎麼能離開,總得要盡了這場情份……”

不過是看著人落敗罷了。

僕從是最知他的,道:“若是先生有高見,何不與將軍稟明?!將軍未必不肯聽啊……”

“袁熙甚肖其父,慈悲心腸,仁和手段,大戰面前,卻只講仁義對仁義……”沮授道:“如同主公非要與曹操一決雌雄。”

僕從看他滿眼痛苦,也不知道該勸什麼,只能默默不語。如果先生所求之事不可挽回,沮家已遣散,屆時,他跟著先生遊離世外就好。只是先生心懷天下,有時候就算人離開了,心也未曾離半步,只會更加的痛苦。

沮授的確痛苦。這樣的袁熙,他又怎麼能指望他與田豐報仇呢?!

那司馬懿明顯是吃定了袁熙的性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揉搓任其圓扁。這個司馬懿真的很賊,竟讓呂布為了大事舍了美女,這是臨陣施恩,卻偏偏不知如何應對。

袁熙為袁氏一族之事,已經感念於心,不肯欠情分了,這樣的仗,還怎麼打?!

沮授鬱悶極了。然而人還是與戰書一同送回了鄴城。

呂布親自來迎,張楊從囚車上下來,見到呂布就是老淚縱橫啊,然後撲著下來了,卻是又哭又羞,用袖遮面,哽咽道:“……楊老矣,不及當年英勇也,本欲立功,不料竟……如今無顏見奉先……嗚嗚嗚……”

呂布又感動又感傷,道:“稚叔何必出此言?!休得如此!快快隨布回營!”

說罷收下戰書和人,都帶回了鄴城內。而袁營中人,卻沒人理會,只能往回走。他們又氣又羞。這叫什麼事?!啊?!

他們本來是這座城的人,如今卻來而不得不返回城外?!

還有這種事!簡直是恥辱。

因此竟是忿忿離去,只恨不得等到了時日,便一雪前恥!

張楊與回來的諸將都有種恍惚如隔世的感覺,等進了帳,便忙都與呂布謝恩。呂布忙都扶起。

諸將道:“……本以為必死無疑,得溫侯之幸,方才得免一死!吾等雖無能,然往後,隨溫侯調遣,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