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元直必來,亮已久在此等,”諸葛道:“元直挽留,亮感念於心,然,人各有志,恕難從命矣。”

“孔明特意在此候我?!”徐庶道:“明知庶必來?!”

諸葛點首微笑,道:“亮與元直素有交情,只是恐以後,再無私交矣,各為其主,各有偏頗,再相見時,已然為敵,甚為遺憾。前次多謝元直薦之恩,亮感激,只是恐連累元直在徐州的處境。”

“勞你掛心,女公子並非不能容人之人,她之海量,必不在意。”徐庶道。

諸葛只笑,她不在意,你自己不自責嗎?!

諸葛也是悵然一笑,道:“徐州,天下未有之徐州,亮在久,耳目皆為之一新。女公子,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大才。”

“既是大才,何不與我共輔之?!”徐庶道。

諸葛亮只笑,不再答了。

這一刻的氣氛很古怪,那條船上貌似只有諸葛亮一人。

徐庶的心裡是升起一股殺意來,一面是顧及著情面,一面則是不願現在就撕破臉,一面呢,又覺得這篷內必然有防守,而且這不是一條空船,若只是空船,二百人的弓箭,足以射穿這條船,然而,這船有篷,就未必能那麼容易得手了。

所以徐庶心裡在衡量,現在撕破臉,到底能不能得手。

倘若能得手,便是撕破臉,也是值當的。不管生死,把諸葛給帶上岸,跑不了才好。

只是若不能得手,撕破了臉,只會激怒諸葛,連最後一絲的臉皮都沒了,反而不妙。

徐庶現在燒心的,其實百爪撓心,表面上看著其實沒什麼反應,其實他與曹操的處境一樣。曹操面對呂嫻在兗州時的心境與他現在十分類似。

所以下手遲疑,不能決斷,不是因為不果斷,而是因為,怕不能得手,反而把事情推向更壞的方向去。

徐庶一時下不了決心,便開始拖,道:“此是淮水,孔明怎麼不去南陽或襄陽?!”

諸葛也是笑的意味深長,道:“元直不亦來此直追?為何不去南陽與襄陽徑上去堵亮?!”說的好像你料不到似的。

多年的友人了,誰不知道誰啊。

一時說的都笑了,徐庶道:“孔明是必去江東的了?!”

“非去不可!”諸葛笑道:“此地隱有龍氣,有沖天之勢,若不早圖之,待及壯,天下諸侯,皆受制也。亮所為,利漢室,利天下。”

徐庶的心是一個勁的往下沉,道:“只恐孔明有心無力,如何圖呂?孫策有實力不假,然劉玄德尚未有基業,孔明佐之尚要時日,多則十年,少則三五年,才有一擊之力,此事,如何做成?!而孫策又與劉表有仇,孔明在其中如何周旋,莫非賣荊州與江東之主矣?!”

這些當然是問題,所以徐庶這是刺之尖銳所在呢。

諸葛當然不會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正面回答就低端了。而且是智障所為,難道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徐庶不成?他又不是龐統那個賣才自誇的人。

挑刺是吧?諸葛當然也會挑刺。

他搖了搖扇羽笑道:“荊州的確是個問題,三方皆尖銳無敵,然,中原亦好不到何處去,也許此處是要十年八年三五年,然而中原之事不需要時日嗎?!袁紹勢強,曹操深有謀略,都不是善與之輩。敢問呂布父女,如何圖之,又能平衡三方勢力又能利於生存,而不是令袁曹二方共滅呂呢?!倘若袁紹改變主意,只恐無需江東北上,呂氏已滅矣……”

他這麼一說,倒把徐庶給氣樂了。

這個諸葛,還是不出口則已,一出口就能把人氣出好歹來,直擊要害。

“難為孔明要輔佐一個無地之主,難為在夾縫處生存與圖發展了,以孔明之才,何必如此?!”徐庶換了一個方式。

諸葛能是善人?!

他當然會反擊,哈哈笑道:“元直亦是奇才,不也是輔佐在縫中生存之徐州?!徐州雖可壯,然不待及壯,已然被滅矣。而玄德公在賢德加身,天不可害之,人也不可害之。”

徐庶真是氣的不輕,眯了眼睛。

這友誼的小船,也就在淮水一帶給說翻就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