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翠雲屏悍匪(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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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峰抱拳道:“兄臺見笑,鄉下村夫隨口而吟的詩詞入不得大雅之堂。”長大漢子搖搖頭道:“非也,詩雖直白,卻有一股難得的英雄氣.小兄弟休得自謙。你的詩說出了我心中想說之言,聞之好生暢快!”
一位帶著書生巾的儒生介面道:“鄉下少年土裡土氣,做得出什麼好詩詞。詩詞要綺麗婉轉,方才為上佳。若要說到詩詞綺麗婉轉,美不勝收,自然非我蜀中《花間集》莫屬。《花間集》中後蜀文人之作最是豔麗香軟,道不完那靡靡之音,說不盡那眉目傳情,可謂字字珠璣,首首非凡!”
同桌儒生搖頭晃腦道:“孫兄所言極是,這些市井之人如何懂得真正的詩詞之道。孫光憲一首《浣溪沙》寫道:‘十五年來錦岸遊,來曾何處不風流,好花長與萬金酬。滿眼利名渾幸運,一生狂蕩恐難休,且陪煙花醉紅樓。’你們看這首詞寫盡蜀中的舞榭歌臺,聲聲絲竹,道完蜀中的繡幌佳人,綺宴公子,這樣的詩詞才是真詩詞。”
長大漢子高聲道:“兩位秀才,你們可知當今之世,內有奸臣當道,外有遼金夏三國覬覦,戰亂一觸即發。我輩中人就當似這位小兄弟多幾分熱血,多幾分豪情,時有願為國家效力之心。兩位秀才雖飽讀詩書,但不為家國謀,也不過是迂腐文人,可笑可嘆!”
長大漢子說完,轉頭邀請張青峰道:“小兄弟何妨過來同坐,我這裡有劍門關好酒‘夜雨巴泉’,你我一同暢飲一番。”張青峰見他氣度軒昂,言語不俗,便不客套,端起茶碗就去他對面坐下。
大漢笑道:“我乃陝西五路名將曲端帳下校尉劉沛勳,綿州人氏,回家探親後正欲返回軍營,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張青峰道:“小弟張青峰,乃嘉定府人氏。”他自小便聽父親談論自己在軍中事蹟,聽得為劉沛勳軍旅中人,心上不由對他心生兩分親近之感。
劉沛勳道:“小兄弟,可知這劍門關豆腐宴之來歷,‘夜雨巴泉’酒之醉妙?夥計,來個酒碗再加菊花豆腐、空城計和草船借箭三道菜。”張青峰搖頭道:“我第一次遊歷到此,實不知曉,還請軍爺告知。”
“休得叫軍爺,小兄弟若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大哥。旅途漫長,難得可以遇見一位志趣相投的兄弟,你先喝些酒,聽我慢慢講述這劍門關豆腐宴的故事。” 劉沛勳滿滿倒上兩碗酒道。
劉沛勳講道:“劍門雄關,史稱天劍,東抵嘉陵,西至涪江,北望秦川八百里,系巴蜀門戶;南控天府第一關,乃川中咽喉,群峰插漢,如劍之置,兩崖相向,其狀若門,故稱劍門。三國時,蜀漢丞相諸葛亮於此地鑿石架空以通行旅,又於大劍山峭壁中斷兩崖相峙處,倚崖砌石為門,置閣尉,設戍守,謂之劍閣。
三國時期,姜維在漢中被魏將鍾會、鄧艾打敗後,退到險隘劍門關。姜維見營中兵疲不能戰,馬乏不能騎,蜀北屏障劍門危在旦夕,心中不有萬分焦急。當地有官員獻計:本地盛產上佳豆腐,將軍可閉關不戰,令百姓磨豆漿,以豆腐犒賞兵士,以豆渣喂戰馬,待兵馬體力恢復再戰。劍門豆腐神奇非凡,使兵士和戰馬得以強壯,幾日後,姜維引兵大敗鍾會,解了劍門危急。”
他一邊講述劍門關史事和劍門豆腐來歷,一邊向張青峰敬酒。張青峰聽得津津有味,不覺也暢飲了好幾口美酒。
夥計叫喊了一聲:“客官,菜來囉!”將兩人新加的三道豆腐菜端了上來。
劉沛勳指著一道菜,笑道:“刀從四面將豆腐切割開來成為菊花形狀,所以這道菜喚作菊花豆腐菜。你看,廚師將易斷的豆腐輕割數刀而居中處未斷,可見豆腐的韌性非常。”他輕輕用筷尖挑起小片豆腐送到嘴邊,長長的豆腐條竟然連一點細細的裂縫都沒有出現。
劉沛勳又指著另一道菜,笑道:“這道菜中間是燈盞般的鍋巴片,四陳散落雪白豆腐,小兄弟猜猜它叫什麼?”張青峰道:“鍋巴片中空,四陳豆腐似眾兵圍城,想來是空城計了。”劉沛勳點點頭。
張青峰舉筷又猶豫著落下,微笑道:“如此具有情趣的豆腐菜,我覺得都不好下筷吃了,只恐筷子一碰,就會將這藝術與歷史交融的美感破壞!”
“小兄弟不必客氣,看我先將司馬懿的圍兵吃掉,為諸葛武侯解圍。”劉沛勳伸出筷子挾起“空城計”中的豆腐道。張青峰笑道:“那小弟也來為諸葛武侯效力。”他一口顏色雪白的豆腐下口,只覺豆腐細嫩鮮美,入口則散,口齒間留下淡淡清香。
劉沛勳問道:“小兄弟,你覺得我這‘巴泉夜雨’酒如何?”張青峰細細回味道:“小弟酒齡還淺,不知道如何品酒,只是覺得這酒聞之醉香襲人,飲之柔和綿甜、清冽淨爽,飲後餘香悠長、神清氣朗,似有一股浩然之氣迴盪心田。”
劉沛勳大飲一口道:“此地雨水豐沛、氣候溼潤,居長江上游嘉陵江段,此處自古就是釀酒之天堂,而此酒又以川北第一泉‘巴泉’為酒之血,以三國英雄氣為酒之魂,故為絕世好酒。小兄弟已然品出其幾分精髓,日後必為酒中之仙。”
張青峰忙道:“小弟極少飲酒,怎敢稱酒仙。”轉眼見桌上另一道菜用豆腐片做成一道船帆,插立在豆腐雕成的船頭,而船上插滿豆腐箭,笑道:“這道菜很是形象,想來是草船借箭了。這廚師是何等的心靈手巧,令人見之已夢迴三國,縱使懦夫食之必然也要心生英雄浩氣。”
劉沛勳又大飲一口美酒,笑道:“一道豆腐菜不值一提,等你明日入得劍門關,見到三國英雄雕像,登臨劍門關樓,再眺望一番八百里浩浩秦川,你心間才真的會豪氣激盪。”
張青峰聽他說的豪邁,心間生起對劍門關樓的無限嚮往。兩人隨後又說起江湖事蹟和軍中之事,不知不覺便到了掌燈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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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加了兩道菜,喝了一個時辰的酒,店裡的客人都住店休憩去了,店家只留下老闆娘和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夥計看店。
黑暗之中,街道遠處突然響起了數道馬蹄聲。張青峰喝酒未醉,將耳豎立,聽得足有二三十匹快馬從大街口的另一頭傳來,心中立時警覺起來,想道:“如此暗夜,還有這麼多人一起疾奔,他們是什麼人?”
劍門關鎮地處偏遠,山路艱險,要趕來的行旅客商一般都會在天黑前趕到,天黑之後便少有來客。
這隊快馬來得好快,轉眼已奔到正街。劉沛勳醉眼朦朧的眼眸猛地清亮起來,抬頭望向店門口的漢代樣式燈籠道:“這些人騎術不錯!”說話間,馬蹄急促嘈雜之音大響,一條火龍狂奔到豆腐店門口停下。張青峰站了起來,見門口二十幾條大漢,除去領頭三人,其餘大漢皆頭上扎著黑頭巾,背上揹著大刀,散發出狂野彪悍之氣勢。
二十幾條大漢齊齊勒馬躍下,動作乾淨矯健,落地無聲。
當先三人走進店中,領頭之人穿黑色條紋長衫,嘴部形似狗嘴向前凸出,耳朵豎立如狗耳,兩眼閃著陰森的寒芒,令人見之不忘。他身後兩人一左一右,護衛其後。其餘大漢靜候店外,牽馬而立,似標槍般一動不動。
老闆娘見有人來,不敢上前迎客,反而連退幾步,顫聲道:“三位爺,小店馬上打烊,幾位爺要吃飯喝酒請到別處。”
領頭之人肩不動腳不彎,飄過高高的門檻,落在老闆娘面前,冷笑道:“我們不吃飯喝酒,只是特意來看看老闆娘。”飯館老闆娘聞言嚇得花容慘淡,已然說不出話來。
領頭之人笑著道:“老三老說自己還差一個押寨夫人,你們看這位老闆娘如何?”他左手之人介面道:“這老闆娘雖然老了點,但風韻猶存,還可以湊合吧!”那老大聞言,哈哈長笑,聲如裂帛之音,難聽之極。
老闆娘向後連退幾步,面色愈發蒼白,轉身向後院奔跑而去。店裡老夥計提過茶壺,顫顫巍巍走到三人面前桌子,說道:“三位爺稍坐,我給你們倒杯茶。”老人手抖得厲害,茶水灑了一桌。
劉沛勳仰頭喝下一口酒,冷笑道:“好大的威風,可惜只能嚇嚇婦人和老人。”老夥計低頭在劉沛勳耳邊小聲道:“軍爺,這三位是臭名昭著的翠雲屏山匪,當先那人是老大惡狗苟嘯,右手那人是老二飛刀陳刃,左手那人是老三孤鷹郭衝,你說話可要當心了,惹怒了他們可是要丟性命的!”
劉沛勳手按桌上腰刀,笑道:“聽聞翠雲屏幾十裡松柏間藏有一群山匪,時而劫掠來往客商,時而偷盜本地山民,無影去無蹤,想來就是你們!你們可知此地離劍門關關樓不遠,只要有人前去報信,不出半個時辰,守樓官軍就會來到。”
惡狗陰沉著臉道:“可惜,前去關樓的小道已被高手堵截,不要說人,就算是麻雀也飛不過去。告訴你們,今晚鎮上的人一個也不要想活命。”
劉沛勳霍然站起,抽出腰刀,大喝道:“你們要屠鎮?”惡狗點頭道:“不錯,有人出千兩黃金要這個少年的命。客人要求我們做得乾乾淨淨,要他從這個世界無聲無息地消失,不留下一點痕跡,”劉沛勳疑惑的望向張青峰道:“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少年,怎麼可能有人會出如此高的價格殺他?”
孤鷹道:“他可不簡單,雖然籍籍無名,卻剛剛夥同他人,殺死了天狼幫幫主身邊兩位貼身狼衛和數名狼兵。”他不僅語氣中含輕蔑的意味,心下也不相信眼前這個少年會是殺死狼衛和狼兵之人。
劉沛勳在陝甘兩地從軍多年,駐軍之地與天狼幫老巢太白山不遠,早已聽聞過天狼幫勢力和手段,心中想道:“就是當今的大派或豪強也不敢輕易招惹天狼幫,要說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能殺死天狼幫數名高手,我可不太相信。”
張青峰面色一片惶急,分辨道:“我一個普通鄉下少年,怎有能力殺死天狼幫多名好手,你們一定是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