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悲傷分別的場面,使在場眾人都禁不住落了淚。(鳳舞文學網 雲想容一手抱著東哥兒,一手扶起朱瑞家的,又對衛二家的和英姿道:你們就陪著一同去吧,也好有個照應,你們在,也多一重保障。英姿如今也有了身子,跟我呆在一起怕是太危險,無論如何你懷著的是衛家的骨肉,也不能在為了沈家的事害衛家絕後。

夫人!我要留下!英姿不依。

雲想容沉聲厲目,斥道:這個時候你還不聽我的嗎!我身邊有玉簪他們四個,還有伯爺身邊的那麼多好手,不會有事的。衛媽媽,你這就帶著英姿去收拾行李。又對朱瑞家的道:你也去預備一下。

英姿還要辯駁,衛二家的就拉著她的手出門。英姿知道雲想容是為了她著想,她懷有身孕,不適宜打打殺殺的,且當年衛家為了沈家已經付出足夠多,現在即便要衛崑崙留下幫忙,也好歹要給衛家留後。

可她在乎的人都在這裡,她如何能放得下心?然而衛二家的握著她的手那樣緊,似警告,也似哀求,她還是妥協了。能保護雲想容的孩子不受傷害,也是要緊的差事,她必然盡力而為。

雲想容看著懷中睡的略不安穩的孩子,親了親他的眼,又親親他的臉蛋,最後一咬牙,將東哥兒交到嫣凰手中:表嫂,若我與伯爺有什麼不測,東哥兒就都靠你與表哥照看了。那時候,千萬別告訴他我和他父親的事,我希望他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長大,只做個平凡的公子哥兒,不要揹負著仇恨……話知此,雲想容彷彿又看到當年才剛六歲的沈奕昀化裝成女娃,與衛二家的如叫花子似的去攏月庵投宿,還謊稱他名叫菊|花,是個難民。

沈菊|花。她叫了他多少年……

這個人或許不久於人世了。

雲想容的淚如何都控制不住。

夫人,您保重啊,您才服了保心丹,不能這樣傷損身子。玉簪在一旁扶著雲想容。

嫣凰則重重點頭:你放心,只要有我一日,就有東哥兒一日!就是將來我自個兒的孩子餓著了,我也不會餓著東哥!

正是這個道理,而且默存足智多謀,許是虛驚一場呢?或許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呢。

表嫂,表哥。東哥就拜託你們了。雲想容擦了淚。微笑。於這個問題上。她已經不想在想太多的絕望。如今她要做的是振作起來,儘可能的讓沈奕昀平安歸來。

不多時,衛二家的、英姿與朱瑞家的就都收拾了包袱前來。雲想容囑咐了他們一番,依依不捨的送至廊下。

英姿被衛二家的拉著手。一步一回頭,終究還是跟著楚晏等人離開了卿園。

看著消失在夜幕下的一群人的背影。雲想容閉上眼,右手緊握著廊柱,玉甲因用力而折斷,指尖滲出血絲。可她絲毫不覺得疼。似乎只有身上這樣疼了,她的心才會好受一些,她才能意識到自己還是個活人。

眼見著楮天青與衛崑崙、小猴都在一旁安靜垂手而立,雲想容深吸了口氣,平靜心情。沉穩的道:咱們商議一下吧。

是,夫人。三人齊聲做答,衛崑崙答的最為響亮。

因為雲想容在最後一刻,將他的母親與妻子還有未出世的孩子都驅離了危險,他心下十分感激。為了營救沈奕昀,正是熱血澎湃……

陰暗的牢房中,牆角簡陋的木質小桌上,油燈已快燃盡,豆粒兒大小的一點光亮被鬥窗吹入的寒風搖曳著。

沈奕昀披著大氅,長髮散亂披在腦後,面對牆壁而立,仰頭望著窗外逐漸泛起光亮的天空。長髮吹拂他鬢角的碎髮,他也懶得去理會,只是閉了閉眼,嘆息一聲。

是時候了。

摳出藏在牙縫裡多年的那顆藥,他拿在手中,算著時間。他不知這藥會不會有用,也不知會不會有人及時出現。可是如此坐以待斃,根本不是他的作風。

左右是要被皇帝利用幹最後的剩餘價值,其中的差別只在於他死在誰手裡。他寧可選擇自己了斷。

六兒……口中喃喃叫著她名字。沈奕昀腦海中,前世今生一些事都如一幕幕的圖畫出現在眼前,他前世的孤獨,今生再次經歷家變的痛苦,逃亡,然後他就遇上了六歲的她,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從一開始她不過是個平常孩子,逐漸轉變認識,到在興易縣重逢時,他竟然被她逼的不得不低下頭來與她談判……

這一路走來,他們從敵人,慢慢變做了同盟、朋友,隨後是他單方面的愛著她,保護她,最後得到了她的真心作為回報。

一直到東哥兒降生,他的人生雖還有遺憾,卻已經很完滿了。

沈奕昀閉上眼,將那小小的藥丸外頭堅|硬的殼用門牙磕破,一股苦辣的滋味瞬間盈滿唇齒。沈奕昀的神智一下子便的模糊,踉蹌兩步倒在鋪著厚實稻草的地上,手腳漸漸被抽去了力氣,變的不能控制,隨即這種失控,由四肢向他的頭部蔓延。他能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漸漸麻木,意識也越來越不清楚。

六兒。

最後一句話,他叫了她的名字。他以為叫了很大聲。可實際上他只是嘴唇動了動,根本沒有發出聲音。

送早飯的獄卒進了門來,見沈奕昀倒地不起,驚慌失措的往外通傳去。

尉遲鳳鳴的了訊息帶著柴彬趕來時,卻見一個不可能出現在天牢的人正站在沈奕昀所在牢房的門外望著裡頭御醫給沈奕昀診脈。

薛公子。尉遲鳳鳴端正行禮。薛韶之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如今管理皇帝內帑,又從不參與任何一派的朝政,很是內斂的一個人,他為何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