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謝恩,這是身為命婦最大的榮耀,但林熙卻知道,明兒個少不得要話語間打打機鋒,你來我擋的應對一番,畢竟她是謝家的主母,今日這麼一場,她得讓兩位太后明白,謝家無有反骨,但同樣的,謝家也不是任人可欺的。

有了這番心思,在與謝慎嚴親熱後的時間裡,她沒多少瞌睡,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趴起來,摸出鎖匙開啟了箱子,將那肚兜拿了出來。

“明個還要早去謝恩,有一套累人的流程,你還不趕緊歇著,翻騰什麼呢?”謝慎嚴聽著她動靜,索性撐身而起問她。

林熙把肚兜展平:“葉嬤嬤當初拜託我幫她完成一個心願時給我過一樣東西,她說對於你和宮裡來說,應該能助力你不少!”她說著取來剪子,謝慎嚴直接把燭臺拿到近前,看著林熙把肚兜上的線條裡,最後從裡面拿出一冊絹布做的小冊子來。

“你看看吧!”林熙說著遞給了謝慎嚴。

這東西輕盈,裝成了冊,也不過巴掌大小,其上是字並非墨留,乃是用的針線縫製,密密麻麻的,卻把內容清楚留下,這讓謝慎嚴挑了眉:繡出這些東西來,那得花多少時間!

“葉嬤嬤給過我許多幫助,光小冊子就給了不少,都是教我如何做人做事的,那些都是用的墨記載的,唯獨這一本,乃是用的線,想來她也是怕墨久難保,才如此的。”林熙輕聲說著,腦海裡卻映出在孤幽的燈火下,葉嬤嬤把所有那些見不得的人和事,用一針一線的方式留在了這上,她要記錄下每一件事,只想用此成為為安國侯討回清白的籌碼……

“她拜託你的是什麼事?”謝慎嚴看了兩頁便已經面色凝重。

林熙湊到他耳邊輕言:“安國侯爺無辜牽連,她只想昭雪安國侯的清白。”

謝慎嚴聞言捏了手裡的絹布冊子,嘴角泛著一絲笑:“葉嬤嬤果然好算計,知道什麼東西值什麼價……”他說著看了一眼林熙:“你應承了?”

“我應承她如果昔日渝哥兒在這件事上力有不殆。或是身受迫害,必然求你出面推波助力或是拉扯一把!”

謝慎嚴點了點頭:“明白了!”他說著伸手抓了衣裳穿戴起來。

“你……”

“我得好好看看這東西。你且睡吧,等我想好怎麼弄了,再和你說起,有了這東西,往好了說。那叫如虎添翼,往過頭了上說,便是催命符,我祖父書房裡掛著一塊匾。上面只有四個字:過猶不及,所以這個分寸得好好拿捏,所以你先睡吧……謝夫子。謝夫人,您二位這邊請!”近了巳時,終於有黃門太監晃盪著拂塵,燻爐前來引領。

謝慎嚴同林熙一道跟隨入內,走了半途時。忽然又遇上了一個穿著五品太監服的人,林熙立時低頭半避在謝慎嚴之後,她本就退著一步,此刻便是一步半了。

論理,林熙此刻封的是一品。五品太監不算什麼,可太監最高的品銜也就是正四品的敬事房大總管。而身為五品的自然是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副總管了。

你在這種人跟前耀武揚威,沒什麼好處,畢竟小鬼難纏,日後遇上點什麼,碎念兩句,就夠你喝一壺的,因而林熙客氣避讓。

她這舉動讓副總管頓生優越,對著謝慎嚴也不覺得氣短卑微了,一臉笑容上前:“謝夫子,皇上知道您今日攜尊夫人來謝恩,便想邀您過去一起對弈一局,所以……”

“慎嚴明白,敢問總管大人,那拙荊……”

“尊夫人照例去皇太后,太后以及皇后面前謝恩。”副總管一臉笑意,謝慎嚴淡然的點點頭,繼而轉頭衝林熙言語:“過去之後替我向三後言謝。”

“是,老爺。”

謝慎嚴嗯了一聲,直接跟著那副總管就走,此刻黃門引著她繼續向前,兩人便在抄手遊廊裡分去了兩處。

林熙明白,這就是各自攻守一處,但她已經做了萬千的準備,謝慎嚴一早上在路上就教了她許多。

到了福安宮,黃門進去通傳,立了約莫五分鐘,裡面傳音出來,林熙便整了整身上的一品朝服,按照葉嬤嬤教的儀態,步步規矩的入內。

不急不緩,不驕不躁,平常之心帶敬畏,乖順皮相藏傲骨 。

葉嬤嬤教的她記得,小心的步入到正,這行走當便偷眼掃了兩側,看見左下有年輕女子,頭戴鳳冠,身穿金色大衫陪著繡鳳霞帔,便知乃是皇后朱氏,當下放心上前,對著正先拜。

“臣婦謝林氏叩見太皇太后娘娘,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口唸詞,規矩叩拜,頭磕三下,老態龍鍾的聲音傳來一句免,林熙才應謝起身,略側了身子對著太后又是一番如此,太后發了話免,林熙再次應謝起身,如此才對著朱氏叩拜了下去。

對著祖宗,乃是三拜叩,對著這三位,今日也倒湊了個滿。

禮數盡到,並未完,今日乃是謝恩的,是以她又再度跪下,高聲叩謝封賞。

“快起來吧!”太皇太后招呼著言語,一旁的宮女上前虛扶了一把,太后招呼了一句賜座,太監便送來一張繡凳。

林熙規矩著言謝後,這才理了半裙屈膝而坐,只沾了半邊屁股,實打實的遵循著禮儀規矩,之後雙手輕側在身旁,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自然而然,毫無半點做作與生硬,看得那朱氏眉眼高挑,太后溫笑,而皇太后則是立時笑著言語:“瞧瞧,這才是命婦的頭臉,這才是一品夫人的樣兒,日後她家謝夫子做了侯,她便是侯夫人,命婦的一等一,橫豎都是咱大周命婦的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