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這一拍桌子,動靜就大了,不亞於摔了個茶杯的效果立時外面的幾個女婿兒子便趕緊的折身回來,就看到林昌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而屋內人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

“這是怎麼了?”莊明達見狀扯著嗓門就問了起來:“你們吵嘴了?”

謝慎嚴伸手扯了他一把,眼掃向了管家,而後沉默不語,倒是長桓也看到了管家,湊上前去:“發生什麼事了?”

管家有些支吾,畢竟這是傷了林家臉面的事,而對方曾家偏和謝慎嚴她母親徐氏又是姻親。

“說吧,都是一家人,若傷臉,自是一起傷的。”林賈氏此時開了口,擺明了,那大家參與吧,當下管家把六姑娘那邊的事一提,莊明達就瞪了眼,衝著謝慎嚴就去了:“你這個曾姨媽好厲害啊,回門的日子罰跪兒媳婦立規矩,她可比我爹狠多了,我爹再抽我,也給我人前留臉的!”

林悠聞言無語的偏頭,內心叫苦:我的爺,公爹給你留臉,你幹嘛自己不給自己留臉啊!

謝慎嚴當即欠了身:“祖母,泰山泰水還請見諒,我這曾姨媽素來氣性大,就是我母親也時常避著她,她挑今日裡發氣,只怕是心裡還惱著,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們都別理她,由著她把這火性發出來了,也就過去了,若是這個時候再去掐一頭,只怕日後沒完沒了。”

謝慎嚴說的是大實話,林家雖然氣惱,可到底也理虧啊,還不是自己女兒出了醜在前?你做了初一,還不許人家做十五了嗎?

立時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悻悻,管家更是自覺的退了出去,還是陳氏把姑爺的話念在嘴裡回了一邊,衝林昌言語起來:“算了,老爺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人家做婆婆的要嵐兒知道誰是家主,那也是應該的,咱們到底是孃家人只要不是過了,也是得閉緊嘴巴的,所以這會七姑爺說的對,由著人家散了火性吧,到底人家榮哥兒不差的。”

林昌聞聽這話,懨懨的嘆了一口氣,其實這道理他何嘗不懂?只是都陪著經歷流言折騰的耗了半年了誰曾想,親事都結了,親戚都做了,人家還這麼打臉!他覺得自己的臉上像被人為舊事跺了一腳一般,份外的嘔。

“太太說的對,誰讓嵐兒出醜在前呢,罷了,這孽障已經出門好歹都是她自己尋下的,怨不著咱們,咱們又是她孃家遭嘰就只能遭嘰了吧!”林賈氏說著一臉不快,她這似是拉倒的話,全然是內心的不舒坦,林熙聽著憂心,小心的看了謝慎嚴一眼,見謝慎嚴一副淡然的模樣,好似沒聽出話裡的味道來,自己便也乾脆有樣學樣,默不作聲了。

林賈氏看著自己拿話兌人,卻沒兌出一點動靜來立時覺得拳頭打在棉花上,無處發力,悻悻的撇了下嘴端茶,外邊有了動靜,原是三姑娘和三姑爺到了。

這兩口子一進來,也是一番跪拜林馨今日穿的衣裳紅紫兩色十分的妖豔,在加上裝扮的首飾以金為主,看起來也還是很有些派頭的,只是對上景陽侯府賢二奶奶的林悠和明陽侯府謹四奶奶的林熙,她這個杜閣老家的颯五奶奶就完全不夠看的了。

問候的話語一落,自然而然的兩口子的視線就挪到了林熙她們兩口子這裡。

謝慎嚴是有名的玉郎才子,杜秋碩原本與他也是熟識的,瞧見他今日憔悴的模樣,不免嘆息著說問了幾句,而林馨上下瞧了一眼看起來病懨懨的謝慎嚴後,倒是對著林熙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看起來十分的友好與關懷,但對於微表情有些掌握的林熙來說,她卻看到了林馨內心的喜悅,這個判定讓她內心十分不好受,但是換到林馨的角度上,卻也完全能理解。

畢竟林馨的日子就是表面光鮮而已。

說起來,公爹婆母不為難,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夫婿還謙謙君子,相敬如賓,但是架不住人家心裡惦念的是男人,叫她這個正房太太比擺設還難堪,只怕在杜府中,就是個笑話而已,她過得這般日子,便如身在惡水中,終究要爛了她的心的。

所以林熙能理解,只是想著一家人裡又一個心思見歪,漸離漸遠,她偏不能幫到什麼,便委實有些唏噓。

林馨以姐姐的口氣問了她近日的情況,大家隨便說了幾句後,自然落在了六姑娘為何還未到上。

“她府中有婆婆要立規矩,她得伺候著,怕是午後才過來了。”陳氏言簡意賅的做了解釋,話卻說的不透,聽起來,倒像是林嵐陪著婆婆管教家事一般,他們兩口子也就沒在意,說了幾句話後,一家人準備全部往飯廳移,打算用餐飯,而這個時候,管家來報,說是邢姨媽那邊來了人打前站,說是他們一家人過來湊湊熱鬧,連梁家的利二奶奶及夫婿也會來。

陳氏一聽這話,忙叫人去添菜準備,大家又在老太太這邊閒聊起來等著,到底是男女話題不一樣,說了不到兩句,林昌主動帶著這幫女婿和兒子去了院外聊他們的詩詞歌賦,屋內就留給女眷們。

“怎樣,這陣子可吃著藥?”林賈氏衝著林馨擺手,把人召過去後便問著。

林馨紅著臉點頭,自打上次弄清楚方向錯誤並修正了後,她也算真正體會了床笫之事,只是她那夫婿對女人無愛,能碰她也是為這開枝散葉以及掩人耳目,故而行房之後,常常裹衣沐浴,就此去了那邊,不在她屋裡宿著,但他不當事,架不住他娘當事,為把耽擱的時光補回來似的,一面強制要他保持一週一宿不說,更是專門託了府中的老爺子找了太醫去,給抓了藥調養著身子,務必早求個動靜。

“你婆母心裡有念,能護著就是好的,我知你心裡苦,可到底也是你自己選的,咱們林家的幾個姑娘各個是看著嫁的好,但誰家也有難唸的經,你四妹妹如今大著肚子,公婆也護著可她那爺是個屬炮仗的,也不消停;至於你七妹妹,你也看到了,人這還病著呢!”林賈氏說著嘆了口氣:“我只想你早點有了身孕,日後守著你的孩子,也能有個靠!馨兒,咬著牙忍著吧!這是你的命!”

林馨聞言點頭她不管後悔與否都清楚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這是她的命,當下轉頭看了看林悠那挺起的肚子,開了口:“再有兩個多月,四妹妹就該生了呢。”

林悠衝她一笑:“你別急,你也會有好訊息的。”

林馨笑了笑,眼裡閃過一絲茫然,嘴角卻是往下撇了撇林熙挑了眉:苦澀,厭惡?難不成,她不想要孩子嗎?

“對了馨兒你府上的老爺子最近對你那夫婿可有什麼安排?”陳氏想起這事兒來,出言詢問,畢竟杜閣老致仕就在眼前,年前的摺子遞上去皇上就已點了頭,只是為求國事安穩,新閣老留待開年做威做場,這才沒把摺子發下來,但信兒是早傳了的,也是給杜閣老一個訊號:差不多趁著站好最後一班崗時,報上你的退休要求能關照你們杜家幾人,皇上我就關照幾人,這也是給肱骨大臣的一份獎勵,做了自己的善。

林馨此時腰背驀然挺直了些:“聽我公爹說,年前的時候老爺子思想著讓五爺去申補個國子監監丞的缺,不過皇上叫人傳了話說是左右春坊缺個贊善,叫老爺子選個鐘意的。”

陳氏聞言點點頭:“這也是你的福氣,原本依例蔭封,他這孫輩的能蔭封個正七品的就不錯,如今皇上念著杜閣老的恩給他能往從六品上想,日後他不知要少奮鬥多少年?你也瞧見你爹的,從六品這一路上可整整走了十年……”

“是不是福氣,只怕兩說。”林賈氏可與陳氏意見不同,到底多活了這些年,又是常從林老太爺嘴裡聽過指點的,立刻就捕到味了:“左右春坊,奉左,不過是轄局司經藥膳等類,安守太平,若是奉右,便是捧書論奏,這日後既可大起也能大落,畢竟到了今日,皇儲未立,皇子們同享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