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小的吧······”徐氏撇了嘴:“到底不枉是葉嬤嬤貫心教養的,舉止,禮儀都沒得說,我瞧著她行走規矩,坐立安穩,即便喝口茶,也只潤澤,遇上咱們兩個姑娘刨根問底似的那般詢問,也都始終淡笑如一,未有不耐。”

“聽起來不錯啊!”

“可是,一來年歲太小,還沒滿十歲,二來,柔性有餘,剛性不足,這將來······三來嘛,身量都還沒出窕,我也瞅不出個眉眼來,瞧不出將來的相貌。”

“就這三處不滿?”安三爺抽了嘴角。

徐氏點頭。

安三爺倒笑了:“這有什麼可是的,她年歲小,我們本也知道的,不足慮;至於你說那柔性有餘,剛性不足,她到底一個還沒到十歲的姑娘,哪來的什麼心性?真要剛硬了,只怕是個莽的,還不能想了,倒是這種柔的,還有些調,教之地,何況年歲小,機會也大;至於身材相貌,我聽萱兒說過,那林家的四姑娘還是長的不錯的,想來都是一個爹孃生養的,差別也不會太大,日後也不至於是個無鹽,倒也沒什麼可憂的。”

徐氏撇著嘴站了起來:“莫非老爺你真心往林家上想?”

安三爺捋了一把鬍子:“我也並非就是指著林家了,這上的一門姻緣,還是父親大人提起不是?按說和林家約下這緣來,並非是咱們這房來應,可咱們現在不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這不找轍嗎?你還是好生和我盤算一下,看看林家這上,可做文章不!”

徐氏聞言又坐下了:“我也知道,咱們萱兒和莊家那小子的事一黃,莊貴妃就拐胳膊的想到了孫家,雖說繞了個圈,卻是要把這事給坐死!橫豎還是要把咱們給套進去!”

“誰說不是呢?當初她一個省親放了話出來·老爺子就催促著我那幾個兄弟趕緊的把自己的孩子看好,該娶的娶,該嫁的嫁,想晾著莊貴妃·等皇上立儲了再說,可誰成想,人家到底還是本事,這些年聖寵濃郁,皇上就是不立儲。”

“依我說,皇上才不是不想立儲,他是想立·立不得。”徐氏說著湊得近了些:“皇后娘娘所生,才是正出,若說立長,便只能立德妃的,只可惜大皇子樣樣折扣;至於二皇子,一個美人所出,連身份都不夠,三皇子是她莊貴妃的沒錯·也的確比四皇子早出一天,可是到底四皇子才是嫡子,更何況·若論及兩個人的才學,公爹不也說,四皇子更勝一籌嘛!”

“是啊,皇后,太后都是一心護嫡的,他那勢早就起了,怎可能看著莊家奪嫡?”安三爺搖搖頭:“可他們為了一個鬥字,結果倒來讓咱們家遭秧!”

“沒辦法,誰讓我們沒擇路呢?”徐氏說著臉有愁色:“眼下這意思,躲也躲不過了·既然橫豎選一個的,其實我倒覺得,皇上既然開了口與公爹提了這事,我看皇上的意思是想著三皇子的,所以可能和孫家結親,也還是……”

“別想!”安三爺立刻擺手:“我知你那意思·反正皇上心裡屬意三皇子,自是想我們謝家作為三皇子的籌,你便想著何樂而不為,想著日後可能對謝家更好,可是我的夫人啊,你再想想,若皇上都要親自出來想把我們謝家弄過去給三皇子做籌,那恰恰說明了三皇子的勢弱!而且,爹爹的意思,是最好不參與,因為我們謝家要是一步錯了,那等於是送把柄啊!可是如果非要選一方,也需得謹慎!”

徐氏一臉苦色的仲手抹額:“我知,我懂,否則我們這個時候又忙活什麼呢?”她說著嘆了口氣:“唉,當初若知道有這麼一事等著,我寧可早早的給謹哥兒定門親事了。”

“你竟說那沒用的,就算你想,爹也得同意,謹哥兒的才華是咱們謝家這代少有的夙惠,我爹對他頗為看重,大多時候都是親自教導,連我這個當兒子的都沒機緣,你以為你真能為他定了親事?當時那種情況,爹叫幾房兄弟張羅,愣叫我們別動,還把哥兒養在他跟前,不就是想著日後謝家的種種嘛!”

“他是想著念著,我也知道哥兒的本事,可是留到現在卻成了大麻煩,莊貴妃更盯死了他了,要是咱們尋不出合適的人來,哥兒只能和那孫二姑娘栓在一處!”

“要你說這些?”安三爺白了徐氏一眼:“平日裡你倒精的很,這會兒倒亂上了。”

“那是我的兒子,我能不亂嘛!”徐氏說著扭了頭,拿著帕子擦眼角。

安三爺嘆了一口氣,仲手拍了她的扇:“我說重了。”

徐氏扭頭看他一眼:“公爹能叫咱們去瞧林家,自是有這個盤算,雖說我不是很樂意,可要合適,也成的,但是,我瞧著成的那個年歲太小,若說配吧,衝著那一紙文書,我也願意要這個做兒媳,配給咱們誨哥兒年歲大小的都合適,葉嬤嬤教養下的,也不差,可若是配給哥兒……年歲差著且不說,咱們把這話拿到莊貴妃那裡,可也說不過啊!人家也會兌上一句,你家小七更合適,是不?那裡就輪到咱們哥兒了?”

“我也知道有這一差,可爹說了,叫我們別管這些,只管看人,其他的他來辦。”安三爺盯著徐氏:“你瞅著她成不成?”

徐氏揪扯著手裡的帕子:“不思量年歲,別的也都還行,可是年歲這關怎生可好?再有三年咱們哥兒便及冠,就得動親事,那丫頭也才十二歲,如何就能配了?難不成還叫哥兒巴巴的等她一兩年?就算我們肯,莊貴妃能當看不見嗎?唉,要是她和來陪的那個年歲上調換一二,該多好!”

安三爺聞言無奈的搖頭:“調換了也沒用,要是娶個不正的,爹更得冒火!”說著起來身:“這樣吧,反正你也瞧了個大概來,就和我一起去爹跟前回話吧,至於其他的,還是由爹定奪吧·他老人家說了算。”

徐氏當下只得點頭,一邊起身一邊口中嘟囔:“真不知是做了什麼孽,這麼多權貴之家,公爹一個都不考量·偏叫我們去看看這個林家的。”

安三爺回了頭:“不是爹不叫你考量,而是考量了也沒用,這個時候,誰敢撞上來?誰敢出來叫板,那就是誰和莊貴妃過不去啊?再說了,這種事,能躲都躲·自家門口還掃拉不淨呢,還能閒的去幫人家?要不是那林家老爺子和我爹有那一紙文書,只怕老爺子這會兒也沒轍。”

徐氏聞言垮下了肩:“唉,頭疼。

“走吧,要疼,也等爹做了定斷再疼吧!”

謝家三爺附院的石竹閣內,謝三爺嫡出的四個孩子正齊齊的聚在書房裡,而門前離得最近的丫鬟,竟也隔足足一丈遠的距離。

屋內的書桌前,十四姑娘一邊提筆在紙上揮毫一邊嗲聲的言語著:“人家今天和姐姐費了那許多口舌樣樣兒依著孃的意思來,也不知娘到底是盤算什麼,哥,你可知道?”

坐在一旁竹椅上的謝慎嚴翻了手裡的書,一邊低頭掃著書卷一邊慢條斯理的開口:“能猜到一點,只怕不是為著我的事就是為著七弟了。”

“啥?我?”撥弄算籌的誨哥兒立時抬頭:“有我什麼事兒?”

謝慎嚴淡淡地笑了下,既沒抬頭看他,也沒答話,依然眼掃著書卷,倒是一邊的十三姑娘放了書衝誨哥兒笑:“七弟,今個來的兩個,若是娶妻,你要哪個?”

誨哥兒聞言鼻子一搡:“十三姐,你莫不是要逗我吧?她們哪個都與我無關,瞧見的那個可與我同歲我堂堂男子,要娶也是娶個比我小的,她不考慮,至於那個年歲比我小的,我壓根就沒瞅見她什麼樣子,這人規矩是有了,可我也不想要。”

“為何?”十四姑娘轉了頭:“莫非你瞧不上人家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