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個哈欠,“我覺得他也沒多喜歡林紓,不然也不會林紓死後還跟林婉生了兩個孩子——渣男,徹頭徹尾的渣男。”

李冉罵得更狠,“人渣。”

雖然我和林婉兩看相厭,但不得不承認,在討厭陶沛這件事上,我倆該死地一致。

“如果把你的過去比作一幅畫,那我的過去就是一部電影。主人公是我,配角是陶陽、陶沛、林婉,還有陶沛的親友團——就是他的情人和私生子。還有一位關鍵人物,我的奶奶。

爺爺英年早逝,陶沛又不爭氣,陶家全靠我的奶奶撐著。

我不意外的是她不喜歡我,這事太常見了,我甚至都懶得去推測她的理由。讓我意外的是,她居然也喜歡陶陽。

“我後來推測了一下,這大概是因為陶陽長的像陶沛,奶奶把他當繼承人了。”我沒忍住笑起來,“你說人怎麼能這麼膚淺,單憑長相就判人死刑。”

李冉欲言又止,盯著我的眼睛。

“我與林婉確實很像,不論是處境,還是性格,對吧?”

“她說的對,我流著她的血,延續著她的罪孽,我會與她一樣。”

“不,不一樣。”李冉艱澀地開口:“你與她……你與所有人都不一樣。”

我觸及他目光裡的千言萬語,心頭驀然一動,很想問問他哪裡不一樣。但看見他眼底溢位的難過,又有些後悔一時沖動,不該多說後面幾句。

我正準備輕描淡寫地揭過這篇,他卻忽然抓住我的手,像從前很多次,我們脈搏相貼,心跳相連。

晚風實在太溫柔,從沒關緊的窗戶跑進來,鑽進每一縷發絲。此刻夜裡微涼,月落杯上,蜿蜒的銀河沿山巔傾倒三千丈,亙古不變的星光,照進人間永珍。

我看見他的眼角泛起了紅,是很淡的顏色,像是水粉從眼角暈開。柔光照得他眼底晦暗不明,靈魂在影子中交織成一圈圈年輪,如水般流動著,變幻成不同波紋。

飄零的銀杏葉代替一季玉露金風,吹皺心底春波。模糊間,又見那棵樹影搖曳,在斑駁陽光下撒落一地白雪的老槐樹。

五年的時光在他眼底不斷重複上演,洗去濁世的塵埃,在淤泥中頹敗盛開。我們的人生太貧瘠,好像只有這五年,染上了紅塵的一點顏色。

我們的靈魂大概都是啞巴,不得不滿嘴謊話。而除你之外,無人可見我真實想法。

我怎麼能忘了——

我心甘與他情至深處活埋人海,他也情願陪我置之死地而後活過來。他上臺我扮裝,我唱罷他亮相,粉墨周轉不過黃粱夢一場。七月七日長生殿外,九月九日墳頭不待,我們天地同拜。

林婉沒能遇到一個救她的人,但我有個想渡我的觀音。

他未有水雲身,不點無盡燈,思來謝塵緣,送我卅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