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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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李冉的弟弟始終是他的心病。
他總想說服自己放下,那些爛事過去就過去了,但他的弟弟還在醫院裡躺著,他的母親如果有在天之靈還在天上看著,有些事哪是說過去就那麼容易過去的。
他的父親說他弟弟醒了,卻又不肯告訴他其他情況,每月的電話就像例行公事,草率了事,大概只是想來確認一下,他這個千裡外的兒子還沒死。
李冉說這樣挺好的,他不去打擾他們的家庭,也算是給弟弟一點補償。
他的家已經沒了,就別再去破壞別人的家了。從他出國的那一天起,這一切大概都與他無關了。
可是現在,我們回國了。
一路費勁千辛萬苦,跋山涉水,還要帶著兩只貓,我和李冉都快累散架了。
夜晚時分,四周都靜悄悄的,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帶著李冉回到了我曾經住過的的一棟小別墅。
這個別墅是我外公送給我的,遠在郊區。他老人家早早歸天後我就再也沒來過,閑置程度堪比cara在聖彼得堡的那套房,只不過屋前沒有兩棵枝繁葉茂的白海棠樹,而是一圈活了不知道幾百年的銀杏。
大晚上的黑燈瞎火,我和李冉站在一片狼藉中面面相覷。
昨天剛聽完他剖心的獨白,滿腔百感交集,跌宕起伏還沒褪去,我以為回國迎來的會是一場更坦誠相待的夜話,卻沒想到是滿屋子灰塵與蜘蛛網。
此情此景,與今年前剛到聖彼得堡,我對著cara的老房子發愁時,莫名相像。
不過這次……我轉頭看向滿臉一言難盡,兀自蹲在牆角抱著兩只貓悄悄散發怨氣的李冉,不自覺笑了起來。
李冉沒好氣地白我一眼,轉身去拿了掃把和抹布。
拿了東西後他就放那不管了,看天看地看貓,就是不看我。
我毫無負擔地沖他眨眨眼睛:“你來。”
李冉和我僵持半晌,敗下陣來。
他遞給我一包紙巾,很不客氣道,“去打掃蜘蛛網。”
我哭笑不得地遵命,回頭一看,他在擺弄那個退休了很多年的吸塵器,試圖讓它重新開始工作。可惜吸塵器太久沒有,大大小小的零件鏽了一堆,並不能滿足他的願望。
一氣之下,他幹脆把這破銅爛鐵丟進垃圾袋掃地出門。
他拿了把掃帚先從玄關開始掃起,那片地上躺著五顏六色的玻璃渣,是薄荷剛剛進門時上躥下跳打碎的。
可客廳的茶幾上幾個頗有藝術感的陶瓷擺件,在白桃的炸毛下光榮犧牲,給地磚磕了頭,窗臺上幾盆只剩土還結了蜘蛛網的盆栽也沒能倖免。一屋子的易碎品摔了個七七八八,全拜這倆拆家的妖魔鬼怪所賜。
這兩家夥鬧騰了一通,可算是熟悉了這個陌生的家,開始圍著李冉添亂,蹭了他一身的灰塵。
李冉大多時候是溫柔的,從不發火,薄荷和白桃打架都打到他身上了也不生氣,只有在某些時刻,會露出點獨特的氣急敗壞。
就比方說現在。
李冉被兩只貓吵到快自閉,一個左邊叫一個右邊叫,形成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方位立體環繞,保證在屋子裡每個角落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時不時還給他的手來上一口。
他幹脆把掃帚一丟,盤腿坐下,閉目養神,眼不見心為淨,雙手往膝上一搭,準備立地成佛。
我看戲樂得不可開支,被他幽怨地瞪了好幾眼,才把手中抹布一放,把他從灰塵和貓毛中刨了出來。
兩只貓被丟進臥室,打掃終於可以正常進行,沒有人……貓來搗蛋了。
李冉動作很快,整個客廳在他手下煥然一新,幹幹淨淨,我則清理了整棟別墅的蜘蛛網。
也不知道這房子有什麼魅力,極其招蜘蛛喜歡,大蜘蛛小蜘蛛都在這裡安家。特別是那些小蜘蛛網,臺燈底下,櫥窗上,天花板上,沙發底下……各種稀奇古怪的角落,找一晚上找得人想吐。
淩晨三點半,終於把一切都搞定。
李冉癱在沙發上,吃梨子都吃的有氣無力,喃喃道:“……我知道你那天為什麼能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也哈欠連天,但還是把他拖上床,“到床上睡,睡得著嗎?”
他迷迷糊糊地點頭,問我:“明天有什麼安排嗎?”
“什麼明天,現在就是明天。”我不敢跟他聊天,怕把他聊醒了又失眠,無視他的話,把燈關上,“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