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

洗完澡已經十一點多了,陳慧柔還沒有回電話,餘希檸根本就睡不著,發了訊息問,還沒結束?

陳慧柔:“回家路上了,到了打給你。”

接到電話,餘希檸第一句就問:“怎麼說,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去佛山?”

手機另一頭沉默了很久,傳來陳慧柔疲憊和無奈的聲音,餘希檸的心宛若被綁上了一塊巨石,從高處墜落砸進了深湖裡。

聽陳慧柔的描述,餘序南和黃蕾從難以置信到憤怒再到平靜,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們爭論、辯駁,關上了門和窗戶,壓低聲音歇斯底裡地討論到最後,選擇了息事寧人。餘序南堅持,是夫妻就一定會吵架,只要一方稍微忍讓,日子總能過下去。他們不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離婚,說出去太丟人了,饒平就這麼小的地方,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餘清越只要帶著孩子回家,不出三日,整個鎮上就會知道她離婚,到時候影響只會更差。

忍一忍就過去了,孩子還那麼小,離婚了名聲就臭了,以後還怎麼談物件。要一直賴在家裡嗎?

為了孩子,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離婚,苦的是小孩。這點道理餘清越不會不懂,她應該也是這麼想,才沒有跟家裡說。

說句難聽的,這物件,這婚姻是她自己選的,都是成年人了,做什麼事自己能負責。

父母都老了,哪能陪著折騰,更何況家裡還有個在讀書的弟弟,鬧大了,他也會受到影響。

聽完全部的話,餘希檸栽倒在床上,用被子矇住頭,失望和無力、憤怒企圖將她整個人吞沒。

真讓許於薇猜對了,保守的家庭看不到虛情假意和傷口疼痛,他們只會顧及面子,一味忍讓。

“希檸,你在聽嗎?”

陳慧柔為了這事大半夜和餘序洲跑到餘序南家,離開時非但沒落得一聲謝謝,反倒被黃蕾說——

“你們不要總被孩子牽著鼻子走,我們是過來人,懂得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多管閑事。”

言下之意,餘希檸也好,她和餘序洲也好,管得太寬了。

陳慧柔也是氣,更心疼餘希檸為了這事還親自跑一趟佛山,萬一杜帆真的不是人,萬一沒有許於薇陪著,陳慧柔不敢想象餘希檸會不會受什麼傷害。

她也後怕。

“希檸,聽媽媽的,這事你不要再管了,我們能做的就到這裡了。你一個人在外,做事要有度,別讓爸媽擔心。”

餘希檸始終沒回,陳慧柔又追問了幾聲,她這才嗯了一下。

“很晚了,早些休息。”

“媽——”

結束通話電話前,餘希檸叫住陳慧柔,試探性問道:“如果我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們會幫我嗎?”

“呸呸呸,你胡說八道什麼,你這烏鴉嘴,趕緊找個木桌面拍拍。”

陳慧柔聲量陡然提高,許是也被餘希檸這話給嚇到了。

“你們總催我結婚結婚,可你們也沒人告訴我,如果我結婚了,你們還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保護我。”

“我們就你一個孩子,當然不會冷眼旁觀。”陳慧柔勸著餘希檸:“還好明天是週末,好好休息,不要再想這件事了。”

結束通話,餘希檸望著暗下的手機螢幕久久出神。

這夜,她夢見了餘清越,夢見她掙紮著想要跑出那個房子,卻被杜帆揪著頭發拽了回去。夢見自己幫助她逃跑,揹包都準備好了,可她卻說不想離開這個家。一邊是杜帆毆打著餘清越,一邊是餘序南和黃蕾笑著對親朋說,夫妻倆關系很好,女婿很疼餘清越……

有什麼在狠狠腐爛,有什麼刺入了脊椎裡迫使整個身體都麻木無力,餘希檸掙紮著醒來,天光大亮,她滿頭大汗,喘著氣好半會才緩過來,伸手摸索著抓到手機一看,沒電關機了。

開啟冰箱看了眼食材存貨,拿出一個西紅柿跟雞蛋,給自己煮了碗麵條。

手機重新開機,湧進來不少訊息,許於薇問事情進展到哪一步,餘希檸靠在廚房門邊編輯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