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的家庭、父母職業、成績分數進行排名,只要不是頂尖的,陳慧柔就會拐彎抹角地勸著餘希檸,少和這些人來往,不然不會進步。

朋友的父母尚且沒給他們定義,她憑什麼就設定一些前置條件來評價他們。

如果餘序洲把陳慧柔這一切荒謬的思想邏輯都歸為更年期的副作用。那餘希檸只能說,更年期是一個母親變得醜陋的最大藉口。

六月底,成績公佈,餘希檸考上了重本,超分數線十幾分,保守一點可以選二本a類排名靠前的學校,選個好專業。

餘家終於迎來了久違的旭日陽光,不再烏雲密佈。陳慧柔搶著坐在電話旁邊接電話報喜,餘序洲則把那本翻爛了的志願填報參考指南拿出來,他早就想好了,想讓餘希檸選省內的師範或者會計專業,女生讀這兩個專業錯不了,畢業後找工作容易。

陳梓鈺就是最好的參考標準。

“我不同意,師範和會計都不是我喜歡的專業,往後我的人生,我自己來選擇。你們一定也不想被我怨恨一輩子吧?”

陳慧柔意外於餘希檸話裡的尖銳和不可退讓,但長期處於一個高處位置讓她習慣了對女兒命令式的發言和說教——

“我們是以過來人的經驗給你參考,我和你爸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要多,我們的人生經驗就是你的寶貴財富。”

“一輩子困於這個小鎮上做井底之蛙就是你們的經驗?退一步說,真要失敗了,也等我闖了再說,而不是從一開始就告訴我,我的選擇註定失敗。”

餘希檸像一隻迫不及待想要掙脫開金絲籠往外飛的小鳥,巴不得裡這個家越遠越好,她選了一所北方的學校讀外語,走的那天拒絕了陳慧柔和餘序洲的陪同。

家裡一下就空了,陳慧柔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把餘希檸的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桌上沒有了堆成小山似的課本卷子,從外面看,房間裡就是兩張很空的書桌,像沒有人住過一樣。

鋼琴上蓋了兩層罩子,因為怕有蟑螂鑽進去,陳慧柔時不時就掀開琴蓋胡亂按鍵,意在驚走蟑螂。餘希檸不在,琴也都不需要叫調音師來保養了。

晚上吃完飯,陳慧柔去洗碗,從前一桌子菜,講究魚肉菜營養均衡,現在少了餘希檸,吃什麼都是一鍋起,簡單就好,還能少洗兩三個碗。

餘序洲出門前還特地問了句:“我要去我爸家,你要一起嗎?”

陳慧柔一點都沒興趣:“你自己去吧,我還要給希檸打電話。幫我看看幾點了?”

“七點半。”

“七點半了?你怎麼沒有提醒我時間到了。”

陳慧柔手忙腳亂脫下洗碗手套,隨手擦了擦後跑到電話前,熟練地按下一串字母。對面響了好一會才接,聽見餘希檸的聲音,陳慧柔表情瞬間柔和起來:“妹,在幹嘛呢?”

餘希檸覺得陳慧柔像變了一個人,自她上了大學後,陳慧柔的態度就溫和了不少,不會大聲說話,也不會再跟她起爭執。反倒是每天都要打電話聯系,確認生活情況,這點讓餘希檸覺得很難受。

她像是離開了那個家,又像是沒離開。

但舍友們都很羨慕她有這麼一個媽媽,非常關心她。餘希檸沒有向外界解釋太多,大家習慣對肉眼看到的事物下定義和主觀判斷,她也沒有理由硬要去澄清或者強行更改。

她只過自己的生活。

“剛洗完衣服,準備坐下來看會影片。”

餘希檸在學剪輯,高中的時候學了點攝影的皮毛,因為自己沒有相機也就沒有深入去學。剪輯和修圖這塊是空白,現在有了電腦,就想著利用晚上空閑時間看影片教程多練練。

“什麼影片啊,學習的還是電視劇?”

餘希檸已經習慣了在回答上選擇與學習有關的答案,這在陳慧柔面前永遠是不會出錯的選項。

果不其然,一聽說是學習,陳慧柔便沒再打擾,結束通話電話後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十分鐘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