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取通知書是空軍藝術大學編導系的,校名一看就帶著一種特別的威嚴感。

胖子在一旁湊過來看了看,吹了聲口哨:“部隊的學校,淼淼厲害啊,這以後畢業了不就是國家的人了?”

淼淼揚起下巴,頗有幾分得意的樣子:“那可不。”她隨手把通知書放在茶幾上,彷彿那只是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

這段時間,家裡家外的事情多得像是趕集。

胖子最近盤算著擴建自己的網咖,聽說城區那邊房租降了,他租下了陳二起以前的拳館的位置——那地兒的咖啡館正尋思著退租,打算在那裡開一家分店。

出租門面的老闆聽說謝胖子跟陳二起認識,直接給每個月的房租減免了一百,擺著手說:“算你欠我個人情,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啊。”

胖子笑嘻嘻地應下了。

現在正拆得熱火朝天,胖子隔三差五就往那邊跑,偶爾還發幾張施工的照片到群裡炫耀。

“等開業了,你們都得過來捧場!”

胖子在群裡喊得起勁,陳二起沒回話,但發了個點贊的表情。

另一邊,廖致遠打算退休的訊息也傳了出來。他的頭發比以前更白了,眼角的皺紋也更深,但整個人看起來輕鬆了不少。他提起這事的時候語氣平淡,只是偶爾在和阮雲琛聊到某個案件時,會忍不住多說幾句。

“只是申請退休,但上頭批不批還是另一回事。”他說。

淼淼的嘴又撅了起來。

日子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家裡的日常也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淼淼忙著準備開學的事情,偶爾窩在房間裡畫分鏡,畫累了就跑去纏著阮雲琛講案子。她說自己不是真的對那些驚險刺激的案件有興趣,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從姐姐身上找到點“人物靈感”。

阮雲琛嘴上說她胡鬧,卻總是耐心地陪著她,把那些早已經塵埃落定的案件用最平淡的語氣講出來。

阮秋這段時間明顯比以往更加安靜。

盡管他表面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動作懶洋洋的,可阮雲琛總覺得,他的目光總是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停留得久了一點。

偶爾兩人單獨待在屋裡,空氣裡總會彌漫著某種說不清的曖昧感,像是一根繃得太緊的弦,稍微碰一下就能聽到清脆的聲響。

胖子網咖的裝修進行得如火如荼,每次來家裡都要念叨一遍新店的進展,還總要拉著淼淼出謀劃策。

淼淼一邊吐槽他說的“高階電競體驗區”聽起來像是騙子的廣告,一邊乖乖在筆記本上幫他畫效果圖。

一切都在變得安穩,甚至連窗外的風都顯得格外柔和。這樣的日子對阮雲琛來說是陌生的,卻又帶著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的溫暖。

夜晚的房間裡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窗外的風吹過樹葉,影子在天花板上輕輕搖晃。

阮雲琛閉著眼,手枕在腦後,聽見旁邊淼淼的被子裡傳來細微的動靜。她習慣了淼淼晚上不老實,翻來翻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便也沒睜眼,只是懶懶地“嗯”了一聲,示意對方安分點。

過了一會兒,淼淼終於安靜下來。黑暗裡,她的聲音輕輕傳過來,帶著一點沒來由的認真:“姐,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能託付的人……就像秋哥那樣的。”

阮雲琛愣了愣,睜開了眼。

她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陰影上,心裡那根弦微微一顫,卻什麼也沒說。旁邊的淼淼已經裹緊了被子,像是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提,根本沒有等待回應的意思。

房間裡重新歸於平靜,只有窗外風聲細碎。

阮雲琛時常想起那些過去的日子,想起淼淼病倒時她四處奔波的模樣,想起阮秋第一次替她捱打時倔強的眼神,想起廖致遠那句“別怕,有我在”的承諾。

那些曾經的傷疤和遺憾,像是深埋在土地裡的種子,最終開出了現在這樣一片寧靜的花田。

不過還好。

還好生活終於回到了正軌。

淼淼在家裡又賴了一個多月,直到部隊上來政審的人打了電話,她才不情不願地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這間舊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