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

阮雲琛比正常放假晚了一個月才回到家。

原因不為別的,而是因為期末前未經得審批就擅自離校。

期末結束後,她被留校一個月,每天都在訓練場接受嚴格處罰:佇列訓練、擒拿格鬥、跑步沖刺,迴圈反複。

她咬著牙撐過了每一天,體能訓練結束後繼續寫檢討報告,每晚熄燈後才在微弱的床頭燈下批改檔案或看書。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四周。

而當她終於踏進家門時,正是一個陰雲密佈的清晨。淼淼和阮秋早早地站在樓下,遠遠看見她提著行李箱走來。

她的步伐不緊不慢,眉眼裡帶著慣常的沉靜,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臉上少了一分柔和,多了一分壓抑的冷意。

淼淼看到她時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阮秋站在她旁邊,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迎了上去想接過她的行李。

“用不著。”阮雲琛抬手擋開了他的動作,目光平靜地掃過兩人,“回去再說。”

飯桌上氣氛很安靜,安靜得連筷子碰碗的聲音都顯得刺耳。

阮雲琛坐在桌子的一端,右手的筷子在米飯碗邊輕輕敲了幾下,沒夾菜,也沒動飯。她的目光停在阮秋和淼淼身上,沒有發問,也沒有責備,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像是在等他們開口。

淼淼縮在椅子上,頭低得幾乎要埋進碗裡。她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最後咬著牙抬起頭:“姐……”

“別叫我。”阮雲琛淡淡地打斷,聲音不大,卻像一柄刀直刺人心。

她的視線轉向阮秋,語氣平靜到讓人發冷:“上個月究竟是怎麼回事?”

空氣靜得像凝固了一樣。

阮雲琛坐在桌邊,目光落在阮秋的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責備,只有一種冷靜到刺骨的壓迫感。

她的筷子垂在手裡,敲在碗沿上發出一聲輕響,像是時間被輕輕撕裂。

阮秋的手停在半空,最後緩緩放下。他低著頭,聲音低啞:“沒什麼好瞞的。我看著淼淼,她沒事。”

“沒事?”阮雲琛笑了一聲,聲音卻冷得讓人發顫,“你覺得沒事,就真的是沒事了?”

淼淼縮在一旁,手指攥著筷子,連頭都不敢抬,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椅子上。阮秋抿了抿唇,沒有回答,只是倔強地垂著眼,不發一言。

“你以為你什麼都不說,我就看不出來?”阮雲琛把筷子放下,聲音不大,但帶著清晰的金屬般的質感,在空曠的飯桌上回蕩。那聲輕響像是一記悶棍,敲在阮秋的神經上。

她的目光平靜,卻像無形的重壓,讓人無法忽視。

她盯著阮秋,語氣冷得讓人發寒:“連電話都不接,連我都不告訴,就這樣瞞著我,滿城亂跑,一個人去找人......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救世主?”

阮秋的肩膀微微一僵,垂在桌下的手緊攥成拳。他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半晌才擠出一句:“我能解決。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阮雲琛嗤笑了一聲,聲音冷得像刀,割在空氣中:“能解決?瞞著我,就是你所謂的‘解決’?”

她微微向前傾了身,雙手撐在桌沿上,目光像利刃一樣落在阮秋身上:“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那裡會有什麼人嗎?如果真出了事,你拿什麼解決?”

阮秋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彷彿連反駁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低著頭,嘴唇緊抿,臉上的線條繃得死緊。

淼淼從旁邊看著,咬著嘴唇,急急地抬起頭:“姐,我——”

“閉嘴。”阮雲琛頭也不轉,聲音低卻不容置疑。

淼淼縮了縮脖子,想要開口的聲音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我沒想讓你知道,”阮秋突然抬起頭,聲音低啞卻帶著一絲被壓抑到極點的情緒,“不是因為我想瞞你,而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擔心!你每天都已經夠累了,管著這麼多事,我只是不想——”

“你不想什麼?”阮雲琛的聲音驟然冷了幾分,打斷了他,“不想我擔心,不想讓我管?阮秋,你覺得我在做什麼?我就是為了‘不擔心’才跑回淮龍的嗎?”

阮秋的眼神有些閃爍,但更多的是壓抑的憤怒。他張了張嘴,聲音壓得低低的:“你覺得我想讓她跑?你覺得我不緊張?我找了整整一晚上,我甚至都沒想過——”

他忽然頓住,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