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琛盯著面前的兩人,手指攥得發緊。怒火像是一股燒灼的熱浪,從胸口升騰起來,卻硬生生被她壓在喉嚨裡。

她的目光掃過淼淼紅腫的眼睛和阮秋憔悴的臉,直覺告訴她事情絕不簡單,可追問的話到嘴邊,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住,堵得說不出來。

阮秋抬起頭的一瞬間,那雙眼睛裡閃過的震驚卻沒能藏住。

不止是震驚,甚至還有些......措手不及。

他看見阮雲琛站在那裡,天光籠罩著她的身影,目光銳利得像刀,直直落在他身上。那一刻,他的腳步稍稍頓了一下,彷彿身體本能地反應過來,不安已經先一步侵佔了他的神經。

但這種震驚僅僅維持了不到兩秒。阮秋的表情很快恢複平靜,他低下頭,手輕輕拉了拉淼淼的手腕,像是在確認她的狀態,也像是借這個動作掩飾自己。

然後他重新抬起頭,目光裡甚至帶著幾分若無其事的淡然。

“姐?”他的聲音平穩得讓人無從挑剔,語氣裡還有點不解,“你怎麼來了?”

他的語氣自然得過分,彷彿阮雲琛出現在這裡再正常不過。

那一抹震驚被他壓得幹幹淨淨,連唇角揚起的弧度都帶著幾分少年人慣有的無謂和坦然。他甚至拉了拉淼淼的肩膀,像是在無聲地護著她,又像是試圖讓阮雲琛的注意力轉移到淼淼身上。

阮雲琛盯著他,眉頭緊緊鎖著。

她不喜歡這種過於冷靜的掩飾,就像一片完美無缺的玻璃,卻透著一股薄薄的冰冷。她不信這個鎮定是自然的。她太瞭解阮秋,他從不是一個能輕易掩飾情緒的人。

“我怎麼來了?”阮雲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可胸腔裡的憤怒已經壓不住。她快步上前,目光先掃過淼淼,又落在阮秋身上,聲音低沉而壓抑,“你們昨晚去哪兒了?我打電話沒人接,今早家裡也沒人,你們......你們怎麼想的?!”

她的目光落在阮秋身上,帶著一種試探的鋒利。她想從他的臉上找到破綻,可他站在那裡,表情平靜得滴水不漏,甚至還微微皺了皺眉,像是在為自己的“無辜”感到不解。

“淼淼昨天想家了。”阮秋解釋得簡單而直接,聲音依舊沉穩,“她非要回來,我就帶她回來了。睡了一晚上,沒事的。”

阮雲琛盯著他的臉,目光像刀一樣鋒利,試圖從他的表情裡找到破綻。他的臉上卻平靜得讓人捉摸不透,甚至帶著幾分理所當然。這樣的鎮定反倒讓她的心更加不安。

“你知不知道——”她話到一半,卻又忽地頓了住。她的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了一下,聲音裡摻雜著隱忍的憤怒,可後面半句,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說什麼?

說怕他們被宋祈帶走?

說怕他們出現意外?

說怕她一回來,找到的就是他們的......屍體?

可選擇離開家出去上大學的......是她自己不是嗎?

選擇放下擔子,將這重量轉移到阮秋身上的,也是她自己不是嗎?

阮雲琛不想責怪阮秋,也不想把自己的憤怒轉嫁到弟弟妹妹身上,但那種瀕臨失控的恐懼太真實了,真實到讓她即使是現在也忍不住發抖,讓她忍不住用力抓緊了手邊的東西,指節發白。

阮秋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裡那一瞬間的複雜情緒閃過,卻沒有停留太久。

他低頭看了一眼淼淼,像是確認她沒事,隨即又抬起頭,語氣依舊輕松:“姐,真的沒事。這地方你也知道,就是睡了一覺,沒出什麼問題。”

阮雲琛沒有立刻回答。

風從巷子深處吹過來,捲起腳邊的落葉。她的腦子裡曾閃過無數可能性,每一個都讓她的呼吸更加急促。

她緊緊盯著阮秋,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他的鎮定像是一堵高牆,攔住了她所有的懷疑。

淼淼怯生生地抬起頭,拉了拉阮秋的袖子,小聲說:“姐,對不起,我就是……想回來看一眼,所以昨天讓秋哥帶我來了......”

阮雲琛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她的肩膀微微放鬆了一些,抬手揉了揉額頭,心裡依然像壓著一塊巨石。風再一次吹過,涼意讓她背脊一陣發緊。

阮雲琛的視線落在淼淼紅腫的眼睛上,喉嚨微微一緊,胸腔裡的怒火也被這一瞬間的擔憂澆滅了一半。她深吸一口氣,聲音稍微放緩了一些:“真的沒事?”

阮秋輕輕點了點頭,眼神裡帶著一種淡淡的安撫:“沒事。”

他抿了抿嘴,手還緊緊握著淼淼,微微泛紅的指節洩露了一絲不安。淼淼縮了縮肩膀,嘴唇囁嚅著,似乎想開口,卻最終仍是一言不發。

清晨的風像刀一樣劃過面板,冷得刺骨。

阮雲琛站盯著阮秋和淼淼,手指無意識地攥緊外套下擺。她的目光掃過他們,定格在阮秋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她知道阮秋在撒謊。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語氣裡那種刻意的平靜讓她更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