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阮雲琛拍了拍他的胳膊,抿著嘴,露出了點微薄的笑意,“回家吧,淼淼該餓了。”

阮秋撇了撇嘴:“她是餓死鬼投胎吧,三分鐘不餵食就該叫了。”

雖說如此,他還是一進家就鑽去了廚房,站在案板前,手上動作迅速,一邊把剁好的雞塊放進碗裡,一邊用餘光瞥向窗臺上的電子表。

時間一分一秒地跳動,他卻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

鍋裡翻騰著濃鬱的湯汁,香氣透過廚房門鑽進客廳,惹得淼淼探頭探腦地跑來:“哥,今天是不是又有小雞蘑菇啊?”

阮秋沒回頭,只是用手背把汗水抹開,頭也不抬地應了聲:“去寫作業,別添亂。”

阮雲琛進了房間,捏了捏那副大紅的拳套,小心地把它們掛在了書桌旁的掛鈎上。

拳套遮住了倒計時上的一個個紅圈,恍惚間,似乎融為了一體。她盯著那片紅色,嘴角微微彎了一下。

廚房飄來了油煙味。

阮秋在忙活,一鍋熱湯正冒著白煙。他背對著門,低頭翻動了下鍋裡的雞塊,又去一邊熟練地切起了案板上的胡蘿蔔。

阮雲琛靠在廚房門口,看著他的動作不急不緩,鍋鏟和瓷碗碰撞時發出的聲音像某種奇異的節奏。

她忽然有些恍神。

以前那個纏著她要糖吃的小尾巴,如今站在灶臺邊,手腕翻轉間流露出的熟練勁兒,儼然一副掌廚的架勢。

這一刻的寧靜讓她心裡微微發酸,卻又帶著點輕松。她沒出聲,靠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像是在刻意拖延這片刻的溫馨。

阮秋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沒等她開口就拒絕了:“別想著幫忙,去桌上等著吧,我可不想再吃糖放成了味精的菜了。”

阮雲琛哽了下,剜了他一眼,想了會兒,又覺得氣不過:“你之前可不這樣。”

“那時候小,心地善良。”阮秋說。

阮雲琛止不住心裡想罵點什麼,但話到嘴邊,也就變成了:“你現在也小啊。”

阮秋笑了笑,沒說話。

桌上的茶幾上擺了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畫紙,阮雲琛伸手拿起來,認出是淼淼前幾天的畫,四個人被畫得鮮亮生動,連背景都塗滿了陽光的顏色。

她盯著畫面,指尖用力得有些發白。良久,她把畫重新放好,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睛。

飯菜擺上桌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阮秋一邊把最後一盤菜端上來,一邊叫住淼淼:“別塗了,快出來吃飯。”

淼淼捧著畫筆跑出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那滿滿一桌菜,抬頭問阮雲琛:“姐,今晚有什麼好事嗎?”

“沒什麼。”阮雲琛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她隨手遞過去一雙筷子,“趕緊吃吧。”

飯桌上的氣氛靜得出奇。阮秋默默給每個人碗裡夾了些菜,淼淼卻咬著筷子不肯吃,等著某個“儀式感”的開場。

門突然響了一聲。

幾個人都停下動作,看向了門口。廖致遠推門進來的時候,手上還提著一個公文包,鬢角的頭發亂成一團。

他把外套脫下來隨手掛在椅子上,抬眼掃了一圈飯桌,神色間有些茫然,卻又好像柔和了許多。

“都在呢......?”

他問完這話,忽然又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句廢話。明明這幾個都是小孩子,不在的人總是自己,卻問得好像是他們不樂意聚在一起似的。

廖致遠抿了抿嘴,掛警服的動作都比平時慢了半拍。

“廖叔叔!”淼淼倒是先開了口。

她站了起來,像個挽回主持人似的把勺子放在了嘴巴前面,大聲宣讀:“既然廖叔叔回來了,那今天就是慶祝姐姐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晚宴,歡迎廖叔叔回家!”

廖致遠的神色微微有些怔忪,他站在那裡,看了阮雲琛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菜,最後輕輕“嗯”了一聲,坐了下來。

飯桌上的氣氛溫吞而柔和。淼淼嘰嘰喳喳地講著學校裡的趣事,阮秋偶爾插幾句,語氣裡帶著點調侃的意味。阮雲琛則安靜得有些出奇,偶爾應和兩句,但更多時候只是低頭吃飯。

廖致遠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夾了口菜。空氣裡似乎有某種壓抑的情緒,像一根繃得太緊的琴絃,隨時可能斷掉。

“什麼時候走?”廖致遠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