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自己從一開始就不屬於那個世界。

可現在,她聽到廖致遠提起“警校”。

一個警察。

一個知道她過去、卻沒有拆穿她的警察。

她不明白。

阮雲琛不明白。

他憑什麼......?

憑什麼對她提出這樣“荒唐”的建議?

一股無法形容的情緒撞進她的胸口,強烈到幾乎令人窒息。

那個曾經象徵希望、後來又被她壓進最深的泥沼裡的詞語,突然被拉出來,擦幹淨,放在了她面前。

它是她小時候曾經想抓住卻抓不到的光,而如今,它變成了一面鏡子,照出了她身上的泥濘和裂痕。

矛盾像細針一樣紮進她的神經。她想起了自己過去的幻想,也想起了那些破碎的現實。

阮雲琛無法相信這個詞會與自己扯上關系,更不明白廖致遠為什麼會把它遞到她面前。

警校?她一個生活在灰色地帶、帶著無數汙點的人,怎麼可能踏進那種地方?

可她沒法完全拒絕這個想法。

或者說......

或者說,這個想法,曾經無數次地閃現過腦海。

它像某種不合時宜的念頭,在每一次午夜的疲憊裡、每一次黑暗的掙紮裡,短暫地出現,又迅速被壓下去。

那是她刻意避免觸碰的區域,是她告訴自己永遠不要去靠近的地方——不僅因為不可能,更因為太過刺痛。

她想過警校,想過成為一個警察。

那並非是野心,而是隱秘的、隱秘到連自己都不敢想的執念。

第一次冒出這個念頭,是和淼淼一起縮在衚衕口等天亮的時候。

那個冬天冷得像沒有盡頭,風從牆縫裡鑽進來,凍得淼淼直發抖,小小的腦袋靠在她肩膀上,睡得不安穩。

阮雲琛記得自己看著街口的路燈,記得自己當時天真的想法,她想著,如果她是警察,她一定會停下來,小心發問,問“怎麼會有兩個孩子在這裡”。

可是那時沒有人來。

警察舉著手電掃過了他們,只是短暫地停留了一秒,又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似的走了遠。

後來是阮秋,他還在橋動力的時候,坐在那暗影出,低頭擺弄那些破鐵片。

她看著那個瘦削的背影,心裡升起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如果那時候有人找到阮秋,如果在他還沒有徹底蜷縮排黑暗裡的時候,有一隻手拉了他一把,他是不是就不需要握著這把刀過日子?

阮雲琛恨過警察的不作為,恨他們的冷漠。

她恨他們站在“正義”的立場上,卻從未真正伸出過手。但那種恨,歸根結底,是從失望裡長出來的,是在她無數次的期待被無視之後,沉澱下來的東西。

她恨,可她......也想成為他們。

她想過,如果她是一個警察,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像阮秋那樣的孩子,讓他們不再孤零零地流落在橋洞下面;

是不是就能替自己的母親伸張一點遲來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