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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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花
——福利院。
阮雲琛靠在床頭,眼睛盯著對面的白牆,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被單的邊緣。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有點刺鼻,像是帶著某種過分的潔淨,反而讓人渾身不自在。
牆上掛著的時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顯得格外清晰,彷彿時間被拉長了一樣。
她的喉嚨微微動了一下,嘴唇緊抿著,呼吸壓得很輕,怕驚動了什麼不該驚動的存在。
腦海中翻湧著一片淩亂的念頭——是廖致遠提起的福利院,是那片潮濕的樓道,是那些壓抑到窒息的記憶。
她從不把過去看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那是一個需要被忘記的地方,一個必須埋在泥土裡再也不提的地方。
阮雲琛閉了閉眼,感覺胸口有點悶,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似的。
阮秋靜靜地倒出了一碗粥,那粥是小米南瓜的,裡面放了幾顆紅棗,比阮雲琛自己做的白粥香得太多。
阮秋動作很輕,他端著碗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才說:“姐,吃點吧。”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點試探。
阮雲琛抬起頭,接過碗,碗底的熱度透過指尖傳來,卻沒能讓她的表情多一分變化。
她低頭舀了一口,粥的溫熱順著喉嚨滑下,胃裡升起一股溫暖,但那股暖意很快被一層淡淡的涼意壓住了。
阮秋沒說話,只是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手肘支在膝蓋上,目光落在了地板上。
屋子裡安靜得連勺子輕輕碰到碗沿的聲音都顯得刺耳。
“那位警察他……”阮秋終於開了口,聲音很低,帶著絲猶豫。他似乎是想問什麼,卻是話出口來,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阮雲琛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低垂的眼睫輕輕顫了顫,但她很快恢複了平靜,放下勺子,微微靠在床頭。
“我不會讓你們進福利院的。”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斬釘截鐵,像一塊石頭砸在了這片安靜中。
阮秋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她,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直直地盯著她,像是在琢磨這句話的分量。
“姐……”他的聲音低了些,彷彿想說點什麼,卻又咽了下去。他垂下眼,手指不自覺地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了兩下。
阮雲琛的目光落在窗外,眼神有些渙散,但語氣卻沒有一絲動搖:“我知道你覺得我在硬撐,覺得我沒法保證。可不管是福利院,還是別的地方,我都不會讓你們去——絕對不會。”
阮秋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消化她的話。過了幾秒,他深吸一口氣,直起身,手插進褲兜裡,聲音低而堅決:“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扛著的,姐。”
阮雲琛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那張少年的面孔透著一股超乎年紀的堅定。她的嘴角動了動,想說點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將目光收了回來。
屋子裡一片安靜,窗外的風聲斷斷續續地飄進來。輸液瓶裡的藥液滴落,節奏緩慢而清晰,像是無聲的計時器,將這一刻的靜謐拉得更長。
阮秋站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扣著窗框,指尖在斑駁的漆面上劃出細微的痕跡。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窗外,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想什麼。
阮雲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又迅速移開。她靠在床頭,手指輕輕捏著被角,臉上是平靜到近乎冷淡的神色。可那冷淡的表面下,呼吸卻有些不穩。
許久之後,阮秋終於開了口,聲音低得像從喉嚨裡擠出來:“他沒把話說死。”
話音落下後,房間又陷入了沉默。阮雲琛沒有立刻接話,只是垂下眼,手指在被面上輕輕搓動,像是無意識的動作。過了很久,她才低聲開口:“說死了也沒用。”
她能逃走一次,就能逃走第二次。
警察又怎麼可能真的管得了每一個人的生死、每一件事的結局?
窗簾被風吹得微微揚起,散開的光影落在她的側臉上。那一刻,她的表情像是掩在陰影裡的刀鋒,鋒利,卻不刺眼。
阮秋抬起頭,目光沉穩,帶著一絲少年的認真:“我們......還有轉圜的餘地,是嗎?”
屋子裡的空氣似乎因為這句話緩和了一些,沉重感被微微削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