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她微微抬眼,補充了一句,像是安慰,更像是某種敷衍的解釋。

“他們只是做自己的事。”

屋子裡安靜得出奇,只有電飯鍋嗤嗤作響,偶爾打破空氣中的沉悶。阮雲琛坐在沙發上,手裡握著一杯水,目光低垂,像是在透過那杯熱氣模糊的液麵看著什麼遠處的東西。

阮秋站在窗邊,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懸在半空,指尖輕輕摩挲著窗框的邊緣。他的背影有些僵硬,像是一塊撐在那裡不肯挪動的石頭。

良久,他低下了頭。

“電飯鍋快好了。”阮雲琛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平淡。

“嗯。”阮秋應了一聲,語調也很輕,幾乎讓人聽不出他是在回應什麼。他的目光依舊落在窗外,像是在盯著某個並不存在的目標。

“淼淼今天是不是考數學?”阮雲琛又問,語氣裡帶著一點日常的隨意。

“嗯……”阮秋的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一點,“好像是。”

阮雲琛的嘴角輕微抿了一下,沒有繼續說話。

她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杯沿,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桌面上的鹽罐和散落的紙巾盒。她看上去像是全然放鬆了下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像個剛結束忙碌的普通人。

但她的餘光始終在捕捉著阮秋的動作。

阮秋站了一會兒,終於轉身坐到餐桌邊。椅子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輕微的摩擦聲,隨後又是長久的沉默。他拿起桌上的筷子,無意識地在桌沿敲了兩下,發出的聲音清脆得有些刺耳。

“桌子都要被你敲破了。”阮雲琛瞥了他一眼,語氣裡帶了點無奈的調侃。

“……哦。”阮秋的手一頓,把筷子放了下,沒過一會,就又拿了起來。他的動作有些不安分,卻沒有多說什麼。

沉默又一次籠罩了屋子。

阮雲琛抬手摸了摸鼻樑,站起身走向廚房,似乎是想檢查一下粥的情況。她的腳步很慢,像是並不急著做什麼。鍋蓋被掀開的聲音傳來,隨後是木勺攪動的聲響。

“喝粥嗎?”她問,語氣依舊平靜。

“嗯。”阮秋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像是機械地敷衍。

她沒有再說話,把鍋蓋重新扣上,又轉身走回來。阮秋看著她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從她的手腕滑到肩膀,最終停在她臉上。

時間彷彿靜止了。

阮雲琛沒有再開口,阮秋也沒有說話。只有廚房的電飯鍋還在嗤嗤作響,像一條細細的線,將這片沉寂拉得更長。

窗外的光線被樓宇切割成零碎的斑駁影子,透過舊紗窗投進來,在地板上搖晃不定。

阮秋坐在桌邊,手肘撐著桌面,眼睛盯著前方,卻沒有對焦。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摩挲,那些無意義的動作像是在掩飾一種隱隱的焦慮。

他眉頭微皺,額角的青筋隨著手指的動作一起繃緊。課本放在一旁,他不時瞥一眼,卻始終沒有拿起來。

阮雲琛的目光掃過他,似乎對他的異樣全然不在意。她低頭端起手邊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熱氣氤氳,她看上去平靜無波,像是在享受這片難得的安寧。

可她的餘光一直沒有離開阮秋的身影。

良久,她放下水杯,可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你......中午吃了什麼?”

阮秋的指尖頓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她在說話,卻沒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然停在某個虛無的點上,像是在神遊。

“聽到沒有?”阮雲琛又問了一遍,語調依舊輕松。

阮秋的目光終於落回到她身上。他抬起眼,遲疑了半秒,才答了一句:“面條。”

阮雲琛沒有再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她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水杯,隔了會兒,又問:“淼淼放學……”

“姐。”阮秋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低沉而急切,打斷了她的話。

阮雲琛的話頭戛然而止,她的視線轉向阮秋。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空氣像是被抽走了,剩下一片繃緊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