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護所(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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庇護所
話一出口,阮雲琛的肩膀輕輕垂了下去,像是壓在胸口的石頭被人移開了一塊。她的嗓音雖然低,卻在空氣中蕩開一圈漣漪,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語調裡的微弱顫抖。
她不知道這句話會帶來什麼,但至少說出口的那一刻,她鬆了一口氣。那種緊繃已久的情緒終於有了一個出口,像積雪融化時的第一滴水聲,輕微,卻足夠真實。
她抬眼看著廖致遠,心裡揣著一點說不清的期待和隱隱的不安。空氣裡沒有人說話,只有窗外偶爾刮過的風聲,在一片安靜裡顯得格外清晰。
廖致遠的目光微微一頓,煙頭上的火光在清晨的微光中泛出一絲暗紅,隨後輕輕顫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煙灰彈在了桌邊的小盤裡,像是在衡量這句話背後的分量。
隔了會兒,他夾著煙的指尖微微一動,清晨的風從面館敞開的門口鑽進來,將煙霧吹散了一些。男人側過臉,看著阮雲琛,語氣不重不輕:“你說的是‘有人’,還是‘你’?”
阮雲琛的手指頓了一下,捏著筷子的力道稍稍緊了些,隨即又恢複平穩。她低下頭,眼睫掩住眼底的波動,夾起一塊餛飩送進嘴裡,動作依舊緩慢得像是在刻意拖延時間。
碗裡的熱氣繚繞而上,在清晨的光線裡散成一片朦朧,將她的表情遮得隱隱約約。她沒有說話,嘴角微微繃著,每一口都咀嚼得更重,像是努力將某種無形的情緒強行壓下去。
空氣裡只剩下筷子輕觸碗沿的聲音,細碎而單調。廖致遠抽了口煙,視線穿過煙霧落在她身上,沒有出聲催促,像是在等一個更完整的答案。
片刻的安靜像是無限延長。阮雲琛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彷彿怕驚擾什麼:“不是我。”
話是說出口了,但她心底卻清楚地知道,這個答案不夠穩。果然,廖致遠夾著煙的手指停頓了一瞬,抬眼掃了她一眼,嘴角帶了一點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是你,那就是你認識的人了。”他說,語氣平和得彷彿只是隨口一提,但目光卻像帶著刺一樣,輕輕紮了過來。
阮雲琛沒應聲,仍舊低著頭,專注地看著碗裡的面。
蒸汽燻得她有點恍惚,手指下意識地絞了一下筷子。
“這種問題,”廖致遠繼續說道,語氣輕描淡寫,卻步步緊逼,“要麼是‘有人’,要麼是‘沒人’。你既然開了口,就該想好怎麼回答。不然,誰知道是真的沒答案,還是不想說答案?”
聲音不高,像隨意的絮語,卻在面館的寂靜裡落得分外清晰,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重量。
阮雲琛的動作停了停,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隨後又恢複了平穩。筷子在碗裡輕輕碰了碰,發出一聲微弱的撞擊聲。
“我……”她開了口,卻發現聲音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話尾模糊得像未成形的字句。她的指關節略微泛白,筷子被握得太緊,像是她用力的出口。
廖致遠的目光沒有移開,像是在等,又像是在放任她沉默。他的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煙灰,煙霧散開,又迅速消失在空氣裡。
阮雲琛的呼吸微微一滯,指尖攥緊了筷子,力道大到讓她的手背泛起淡淡的青白色。她抬起眼,卻沒有看向對方,只是盯著桌上的碗,像是想從那一圈鹹香的熱氣裡找到一個出口。
時間像被拉長了。
她沒說話,甚至連喉頭的動作都沒有,像是連辯解或解釋的力氣都失去了。
廖致遠低頭吸了一口煙,動作緩慢而隨意,像是等待著一個註定不會出現的答案。最終,他忽然笑了一聲:“行吧,不為難你了。”
他把煙摁滅在桌邊的煙灰缸裡,灰燼輕輕一響,像是某種隱約的結束訊號。
“但有些事,”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嚴肅,帶著一點不容置疑的分量,“別隨便亂來。”
阮雲琛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咬緊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你還是個孩子。”廖致遠的語氣緩了幾分,抬手敲了敲桌面,“別把事情搞得太複雜。能解決的事,早解決;解決不了的事……就找人幫忙。”
阮雲琛的動作停了片刻。
她沒有立刻抬頭,像是沒聽清,又像是在確認剛剛聽到的是否真實。桌上的筷子輕輕滑了一下,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響。
她以為這世上只有交易,每一句話背後都藏著意義和代價。可是廖致遠的這句話……像是一點意外闖入的溫度,打破了她早已習慣的秩序。
她遲疑地吸了口氣,目光微微偏向他的方向,但又迅速轉開,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試探,又在下意識地躲避。
“……幫忙?”她的聲音很低,聽起來像是重複,又像是問話,帶著一點不確定。
廖致遠挑了挑眉,靠回椅背,目光像是漫不經心,卻沒從她身上移開。他沒回答,只是摁滅了煙,灰燼輕輕一響,隨著黃色的煙屁.股一起落進了煙灰缸裡。
廖致遠又點了一根,站起身,將椅子輕輕推回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