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訪(第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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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工具,” 宋祈總是這麼說,嘴角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聲音裡透著漫不經心的殘忍, “記住,你的命是我給的,你要乖乖替我做事。別妄想那些有的沒的。”
阮雲琛的胸口微微起伏,屋裡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讓她透不過氣來。
那就是宋祈的惡趣味——把人丟回過去,再狠狠按住,讓你看清楚你掙紮不過的命運。
她抬起頭,看著昏黃的燈光灑在滿是裂紋的天花板上,眼神裡透出一絲冷淡的空洞。
——宋祈這樣的人,能做出什麼事,她一點也不意外。
阮雲琛忽然覺得很疲憊,像是從骨頭縫裡湧出來的那種疲憊,壓得她整個肩膀都沉了下去。
“煩死了。” 她輕輕說了一句,嗓音低啞得像是風吹過樹梢,不帶任何起伏。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指尖觸碰到眼皮時,才發現那一片涼意不知何時已經蔓延到了臉上。
她靠在那裡,腦海裡亂糟糟的,欠條、宋祈、拳場、廖致遠……這些東西像是纏在一起的麻繩,勒得她喘不過氣。
“我到底在幹什麼?”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困在一座牢籠裡的野獸,四周都是看不見的鐵欄杆,伸手抓了抓,只會握住空氣,最後落回原地。
她目光掃過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椅子的漆皮剝落一塊,裂開的窗戶透進濕冷的風,牆角的陰影裡浮著一層斑駁的潮氣,彷彿隨時會開出什麼濕漉漉的黴花。
阮雲琛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就像一顆掉在地上的舊紐扣,黯淡、冰冷,又無聲無息,誰也不會在意它是怎麼掉下來的,更不會有人彎腰撿起。
外面風聲呼嘯,窗戶的玻璃輕輕搖晃,發出一聲聲細碎的呻吟。風像是有生命的東西,在破舊的房間裡穿梭,隱約有點惡意。
她閉了閉眼,呼吸緩慢地進出,帶著難以察覺的耐心,像是強迫自己鎮定。手伸過去,頭發從臉側捋到耳後,機械而熟練,彷彿只有這個動作是她還能掌控的。
屋子裡只剩下鐘擺一樣的風聲,節奏輕緩,單調得讓人腦仁發痛。阮雲琛垂著眼坐回桌前,指尖輕輕敲了敲木製桌面,清脆的“噠噠”聲是她留給自己的提醒:別想太多。
桌上攤開的習題冊還留著幾道沒解完的空白,她本不該停下的——
“咚、咚、咚。”
門被敲響了。
三聲,清晰而剋制,似乎還帶著試探的意味。聲音並不重,但在這空蕩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分明,像是一塊小石子,落進了原本死水般的靜謐裡。
阮雲琛的動作停了下來,筆尖在紙面上劃出一條淺淺的印痕。她抬起眼,目光緩緩落在門的方向。
風從窗縫裡灌進來,帶著夜晚的寒意,吹動桌上的紙頁,發出輕微的簌簌聲。房間裡太安靜了,安靜得每一點動靜都顯得格外突兀。
橋下的孩子?
這個念頭從腦海裡浮起來,又很快被壓了下去。她沒多想,只是習慣性地皺了皺眉頭。
那個男孩有時候會提前來,坐在樓下的臺階上,抱著那本皺巴巴的習題冊,安安靜靜的,像一團影子,靜得讓人一時會忘了他的存在。
但他總是會等,等她回來,再小心翼翼地跟上來。他不說話,也不主動敲門,只是坐在那裡,安靜到彷彿與這個世界隔絕。
阮雲琛低頭看了一眼習題冊,目光有些發散。習題冊的紙頁已經被翻得發軟,邊緣皺皺巴巴,角落裡還留著髒汙的印記。
她盯著那條不小心劃出來的筆痕,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指腹蹭過粗糙的紙面,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在想。
敲門聲又響了一次,依舊不重,卻透著點執拗的耐心。
“咚、咚。”
阮雲琛的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像是被打斷了思緒。她放下筆,椅子腿摩擦地板的聲音在寂靜裡拉得很長。她起身,動作不急不緩,走向門口。
她的手搭在門把上,停頓了片刻。門把手有些冰涼,金屬表面帶著風吹過的濕氣,一絲一絲地滲進面板裡。
風還在吹,窗戶被搖晃著,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擠進這間逼仄的屋子裡。
阮雲琛站在門後,掌心的溫度慢慢傳遞過去,把那一點涼意熨平了幾分。她微微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氣,才伸手擰開了門鎖。
門開了一半。
寒風立刻灌了進來,帶著外面夾雜著灰塵的濕冷,撲在她臉上,順著衣領灌進脖子裡。樓道裡的燈泡昏黃又搖晃,光線勉強落在門外的人身上,卻顯得更加冷淡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