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肩膀上的傷口在冷風的刺激下幾乎麻木,但她知道,哪怕只有一成的力氣,她也不能在這些人面前露出一絲慌亂。

“怎麼?不說話?”男人一步步逼近,鐵棍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難不成,真打算和我們玩命?”

阮雲琛抬起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試試?”

話音未落,那男人的鐵棍已經掄了過來,帶著凜冽的風聲。

阮雲琛側身避開,但因為動作太快,牽動了傷口,冷汗瞬間從額頭滑落。她咬著牙,反手一拳朝男人的腹部打過去,卻被對方用肘部擋開,力量震得她手臂發麻。

“還挺有勁兒。”男人咧嘴笑了笑,眼中卻多了一絲狠意。

他抬起鐵棍,再次朝她砸了過去。

突然,一聲尖銳的喊叫從巷口傳來:“警察來了!”

這一聲像是驚雷劈在空蕩的巷子裡,回聲撞擊著生鏽的鐵牆,一道道擴散出去。那幾個人的動作停了下來,瞬間的愣神之後,目光齊齊朝巷口看去。

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從巷口沖了出來,腳步急促,動作淩亂。他幾乎是撲著跑過來的,腳一滑,狠狠摔在了地上。

膝蓋和地面撞出的悶響在死寂的空氣裡格外刺耳。那個男孩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回頭朝身後大喊:“快跑!快跑!他們追過來了!”

說著,他慌張地爬起了身,倉促地往巷子裡瞅了一眼,臉色慘白如紙。他抖了一抖,像是嚇了一跳,接著又一瘸一拐地繼續往前跑,彷彿完全被嚇破了膽。

就在此時,外頭忽然傳來“咣當”一聲巨響,像是什麼重物被人踢倒。

接著是幾道金屬物撞擊地面的聲音,連續的,雜亂無章,好像有人不小心絆倒了什麼。那聲音穿過狹窄的巷道,一路滾到幾個人耳邊。

“該死……”為首的男人低聲咒罵了一句,眼神開始變得猶疑。他嘴裡叼著的煙掉在了地上,沿著鞋邊滾了一下。

“不會吧,真有人來了?”另一個男人皺起眉,腳下退了一步。

“警察這時候還敢進拳場附近?”一個人試探著問,但語氣裡的遲疑已經很明顯,“他們不是不管這兒的嗎?”

為首的人狠狠地啐了一口,眼神來回在巷口和阮雲琛之間遊移。他顯然在權衡,可更深處的那點本能,卻已經開始松動。拳場的事不能鬧得太大,他很清楚。

“他媽的!不管了!走!”他終於壓低聲音吼了一句,率先後退。

其他幾個人見狀,慌慌張張地散開。

鐵棍被丟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後,腳步聲漸漸遠去,巷子恢複了寂靜。

阮雲琛沒有動。肩膀的疼痛像一條毒蛇,緊緊纏住她的骨頭,隨著每一次呼吸向四肢蔓延。

那討人厭的傷口裂了合合了裂,反反複複,阮雲琛甚至不敢想那地兒到底還能不能癒合得了。

風穿過廢料堆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一陣低沉的喃喃自語。那些被廢棄的金屬板、鐵條和油桶堆疊在一起,像是時間遺忘的垃圾,被肆意丟棄在這個角落,無人問津。空氣裡混著鐵鏽的腥氣、廢油的味道,還有血的味道,黏膩得令人窒息。

血液的溫熱順著手臂緩緩滑下,凝成了涼意。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手指緊攥著沾了血跡的布袋,目光牢牢鎖在巷口。

一縷光從廢料堆之間的縫隙中穿進來,細得像一根銀絲,勾勒出巷口的輪廓。

那光線有些刺眼......天快亮了。

可阮雲琛知道,光不會帶來什麼救贖。

天光只會讓陰影藏得更深,藏得更好,藏到......沒有人能夠發現的地方。

阮雲琛咬了咬牙,稍微試圖動了動肩膀,疼痛卻像是攀上了喉嚨,堵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的血到底流了多少,也不知道身上還有沒有力氣能繼續撐下去。但她沒有時間停下——不能停,絕對不能。

巷子安靜得過分,剛才那些人離開的腳步聲已經徹底消失,只剩下風從廢鐵堆中穿過的低鳴,像隱約的嘆息,輕輕的,聽不清楚。

阮雲琛的目光終於從巷口移開,稍稍垂落,像是放下了什麼,又像是藏起了什麼。手中的布袋被血浸得黏在了一起,她卻沒有松開,甚至沒讓布袋挪動一分。

剛才跑走的那個男孩從牆角的陰影裡緩緩探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