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照舊坐在軟椅上,隔著小段距離正對躺在軒窗躺椅上的李老漢。彼時側身抬眼見女兒出了屋門,朝後院奔去。心底念著自家女兒如此懂事,心中又愈發悲痛起來。

“當家的,咱們女兒受的苦楚可真是夠多的……”

李老漢抽著旱煙的動作一頓,眼底流出一絲悲意與心疼,默默應了一句“是啊……”

孫氏面上的皺紋忽如一夜之間,春筍齊發。整個人在油燈的火焰下,滄桑了不知多少歲月。

“只希望咱們女兒今後能遠離那禽——”

話未說完,隔著後院的簾子便被人一把掀開,帶出一陣有些微涼的風。

接著是有些急喘的呼吸,李默笙慌慌忙忙從後院中跑進屋來,面色驚異,眼底是濃濃的懼意。幾乎是瞧見自家阿爹阿孃的那一刻,便一股氣奔了過去,最後落在孫氏的懷裡,全身發抖顫道:

“阿孃,金有權……金有權他不見了!”

“什麼!”

“砰!”原本還在疑惑自家女兒為何如此慌張,心下有些焦急的孫氏和李老漢,倏然間聽到這個訊息。均是眼中一愣,隨即劃過莫大的恐慌。

軒窗下桌案上常年擺放著一個花瓶,此時李老漢夾著煙杆的手一抖,猛然撐起上半身,靠在案桌上。手無意間撥過案桌上的花瓶。

頃刻間,一聲“砰!”

花瓶落地,就此碎裂。

“嘩啦——”冰透的涼水從頭澆灌而下,一點點浸入衣物,最後濕黏的沾在面板上,帶來有些徹骨的寒。

原本尚在昏迷的人,此時一激,便立刻蘇醒過來,猛然睜眼,卻只能瞧見黑漆漆的石壁上,點著一兩盞悠悠的油燈,此時油燈燭火微晃,在石壁上照出有些張牙舞爪的火苗。

若是李家人在此,定會認出這人,便是從後院柴房中不翼而飛的金有權!

金有權睜開眼,被眼前陌生的景象嚇到。想要掙紮著起身,卻發現自己被被人用繩子綁的牢靠,嘴裡也被塞了布團。此時他微微一動,半邊肋骨和臂膀處便傳來碎裂的疼痛。

想是他是被人綁了之後,像是丟棄物品一般,隨意丟進這角落裡。摔在地上,故而會斷了幾根肋骨,或是手肘已然骨折。

金有權本就是個瘋子,此時被人如此對待,眼尾早就已經染上嗜血的紅。此時唇角抽動,能瞧得出來他是想罵娘。

你大爺的,讓小爺知道今日是誰壞了他的好事,又是哪個不要命的將他綁來!他定會將那人抽筋剝皮,最好不論男女,做成臠寵,供他玩耍。

這般想著,耳畔卻忽然傳來一陣鐵蓮的響聲,一開始是隨意在空中晃蕩著,最後則是一點點拖在地上,一下下敲擊在他心上。

金有權額上倏然浮上一層冷汗,方才的勢氣早已落空。只敢躺倒在地上,將呼吸漸漸放弱,不過一會兒,掌心便浸出一層黏膩的濕汗。

直到他眼前出現一雙紅色的男人靴子,繡著金絲蟒紋。

他眼中一愣,那靴子便直直踩上他臉,狠狠碾在他一雙眼珠上。

金有權不過一時愣神,隨後很快便掙紮起來。

可來人不止一個,恍惚間,他的手腳便被人緊緊按住,任由那靴子碾在他兩隻眼珠上,也任他無法動彈。

直到他眼眶裡溢位兩絲烏黑的血,從面龐上往下落。抬著靴子的那人才堪堪停住腳,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