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終篇前 沈姑娘,謝某心悅你。

沈娥手中動作一頓, 見到來人,微微怔愣。

“琴書荷畫,你們怎麼會在這兒?”沈娥眼底覆上一層疑惑, 又道, “你二人不是去被派去別處莊子上了嗎?”

先進來的是荷畫, 亦如半年前跟在她身側時笑眼盈盈。而後立身跟著的, 卻是束著馬尾, 一襲黑衫的琴書。與先前比,眉眼愈發冷峻,多了分寒意, 可二人見到她時,與當年的主僕並無分別。

好似並未有過分別。

“夫人。”二人恭恭敬敬的行禮, 湊到她跟前服侍她洗漱,卻並未對她適才那番問話做出什麼具體的回應。

沈娥皺眉,抬手攔了荷畫的動作:“謝時潯呢?”

荷畫動作一滯, 琴書卻照舊如常將帕子遞給沈娥, 恭聲道:“大人因朝中有事, 先行回京,交待我們二人照顧好夫人和未來的小主子, 後送夫人回府。”

“琴書。”沈娥並未接過琴書手中的帕子, 眸底神色愈發深沉。

“那日遭歹人劫持之時,我便告訴過你,不要自作聰明……所以你覺得, 你今日能騙過我嗎?”

琴書捏著帕子的指尖倏然一僵。

“抑或說,你二人真覺得,我真會信了你們去別莊辦事的藉口?”

沈娥眉目沉沉。

琴書一身武功不低,顯然是被人訓練過的。而荷畫雖說看著與尋常的丫鬟無異, 可若論攻心之舉,無人能左右,只要稍一猜想,便知荷畫也定不是個普通丫鬟。

且二人均在她遭劫持後便消失不見,雖是用了去“別莊辦事”的藉口,可時間久了也太過牽強。唯一的理由便是她二人受了那人的授意,去辦了件另外的要事。

若是從前,她必定覺得是因為自己無足輕重,琴書與荷畫才被那人調遠。

可如今看來……謝時潯不在,定是身上出了要事,不得不離開。而他離開,卻派這兩人前來她身邊,倒讓人有些莫名的猜想……

“夫人恕罪……”半晌,琴書一馬當先半跪在她面前,垂目卻語氣認真道,“奴婢並非自作聰明,一葉障目。自那日夫人被歹人劫持之日起,奴婢心中便夜夜生悔,若非奴婢自作聰明,夫人也不會落入當年的險境——”

“這半年,他將你們送去哪兒了?”

沈娥語氣沉沉。

琴書語氣一滯,啟唇卻說不出聲。

“荷畫,你說!”

“……夫人,並非是大人的旨意,是我與琴書姐姐在外受罰,只願能有機會再度來到夫人身邊,好讓夫人安順……夫人,所以請您千萬要顧好自身!”

荷畫不再笑眼盈盈,正色起來眉眼間亦有些許冷意,彼時微微抬眼直直看著她道。

沈娥舌尖被唇齒輕咬,傳來一絲清晰的疼痛感。她知曉這二人話中多半沒幾句屬實,可依稀能猜出,她二人怕是因著當日她受劫持之事,受了不少磋磨。可如今並無怨意,倒是讓她瞧出幾分深深的愧疚。

“……罷了,你二人快起來吧。”半晌,沈娥接過琴書捏著的錦帕,溫聲道。

兩人雖然怔愣,可心下還是微微鬆了些,又急忙侍候她洗漱。

“他究竟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宮裡出了變動。”

荷畫為沈娥簪上最後一根發簪,便倏然聽見她淡淡撇下一句。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謝時潯。而後半句“是不是宮中出了事”,雖然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荷畫稍頓,眼底神色一暗,並未出聲。侍候在一側的琴書,知曉這事情怕是瞞不過去,便只能將事情和盤托出。

“夫人,宮裡出了大事,大人恐怕有難……”

說著,琴書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沈娥。

“當啷——”鐵鏈的聲音在陰濕黑暗中的牢獄中回響。

牆上的油燈燈火飄忽,水滴聲一滴滴落地。謝時潯靠坐在監獄的冷牆處,身下墊著半幹的枯草。衣衫仍舊是他受召進宮的那套玄衣。彼時他曲著腿,頭微微下垂,斂眉隱在暗色中。

“國師大人。”

寂靜無聲的牢獄驀地響起一句恭維話,謝時潯眼睫微顫,稍稍抬起眼,耳畔落下沉而輕的走路聲。不過一刻便是牢房門的鐵鎖倏地被人開啟,他眼前亦落下一層陰影。

順著油燈暗淡的火焰,映照出來人的身影,以及半張堪堪能分辨出來的銀質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