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拜 我們從不是宅院中的籠鳥嬌花,我……

掀了馬車簾子,沈娥被滿月扶著下了馬車。

腳剛剛落地,面前不遠處的大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推開。沈娥驀地抬眼, 只見是李默笙端著洗菜的木盆出來倒水, 嘴裡還“咿咿呀呀……”的哼著不知地域的小曲兒, 與那日她所見到的死氣沉沉的女子天差地別。

或許是心有所感, 李默笙抱著木盆出來, 堪堪將木盆中的水倒在家門前鑿的水洞處。便抬眼朝沈娥處看來——

“……恩人?”

沈娥見她認出她來,便也不作偽,輕輕頷首。

“恩人快坐!”孫氏被李默笙扶著, 坐在軟椅上,她頭上還包著方巾, 內裡是那日所受的砸傷。已經大好了,只是傷疤有些嚇人。彼時見沈娥入門,連忙抬手招呼道。

“我家老頭子去醫館施針, 如今還未回來, 還請恩人擔待!”

沈娥搖頭頷首, 又關心起她幾句傷勢,孫氏一切應好。

“莫大娘, 那便是另一位恩人!”

忽的, 連著後院的門簾被人一把掀開,“噼裡啪啦”的門簾珠串響起,沈娥微微側身抬眼去看。

便見是那日她在李家看見的那位穿蓮青色衣衫的大娘!

此時大娘穿著白色寬衫, 紮著低發,發上只別著一根木簪。

一連兩月不見,適才只有一面之緣。乍然再見到這位大娘,沈娥心中有些感慨。與那日一比對, 少了沖鋒在前的盛氣淩然。這大娘瞧上去像是個老好人,性格溫吞,眉眼柔和。

莫大娘姓莫名紅瑜,是個在街上殺豬的寡婦,沒有兒女,只早年嫁過人。也曾和夫君琴瑟和鳴過一段,不過她夫君死的早,什麼也沒給她留下,甚至是一兒半女。

如今她平日裡就在春風樓對過去的街道上擺攤殺豬,解決日常開銷,生活過的普通,倒也安穩。

彼時莫紅瑜瞧見她,便腳底生風,疾步朝她過來。

沈娥一愣,卻也曉得這大娘的爽朗性子,急忙眼底含了溫度立起身來。

莫紅瑜近前,便直接將腰彎下去給沈娥鞠躬,隨即坦然道:“莫紅瑜見過恩人。”

沈娥原本伸出去想要相握的手一空,耳邊倏然落下這麼一句話,神思有些恍惚。

見沈娥未出聲,彎腰鞠躬的莫紅瑜也沒將腰抬起來,眼底神色有些複雜和矛盾。糾結半晌卻仍是道:

“望恩人諒解,我莫紅瑜這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至於是旁人,紅瑜是萬萬不跪的。”

沈娥本還在愣神,如今耳邊又乍然聽到這句話,恍若一道驚雷打在她後背上,燒得她皮開肉綻,身上起火,灼熱的流油聲都要響起來。

她知道莫紅瑜這是想岔了,心中卻又不由因著她的話昂揚起來。

是啊,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旁人。

“莫大娘,您快起來,莫要叫我恩人。”沈娥急忙伸手去將人扶起,隨即莞爾溫聲道。

莫紅瑜也未扭捏,立起身來。李默笙急忙搬來凳子,幾個人坐下來圍在一塊兒,滿月也跟著沈娥坐在她旁邊,侍候。

沈娥先被滿月扶著端坐下來,又想起來時記掛的事情,連忙抬眼看向李默笙問道:

“李姑娘,那金家的金家的公子是怎麼回金家的?”

話出,在場之人均是微微一愣。最後還是李默笙提著茶壺在案桌上燒起茶水,又擺了茶盞,才不緊不慢開口。

“恩人不瞞您說,對於此事我們也知之甚少……那夜阿爹喚我去柴房一瞧,知道金有權那禽獸沒了身影之後,心下生懼,怕他報複。裡裡外外搜了一遍,最後沒見他蹤跡,便早早收拾好包袱,想著天一亮便乘馬車出城去。可說來也怪,我們適才收拾好,金家的人就上門好生賠罪,又將和離書原原本本送來,甚至還貼補了不少銀財……”

說著,李默笙眉眼微皺,又啟唇道:“不過那金有權,我卻是從那日起便未見到了……甚至連金家人也在這京城中銷聲匿跡。”

沈娥在一側聽著,此時指尖微微搭上身前的案桌,斂眉垂眼,細細思索著,卻不得其解。

莫名的,她總覺得那金有權,怕是早已被人索命,而索金有權之命的人,又特地威脅了金家,讓他們將和離書送來。

若說的再明瞭些,若那日晨早,金家人的速度沒趕在她李家人出府之前,恐怕如今的“金家”便不是銷聲匿跡,官府裡又要加一場謀殺案了。

席間,待李默笙說罷後便安靜下來,偶爾沈娥又會與莫紅瑜說上幾分話,但到底還是不太熱絡。

孫氏坐過一會兒,便有些頭暈之像,匆忙被李默笙扶著回了裡屋。

彼時沈娥手上執著茶盞,正坐在燃著的火爐旁,與莫紅瑜對飲。

院外突兀的下起幾滴小雨,“啪塔啪塔……”落在青石板磚上。沈娥瞥眼見孫氏被李默笙扶著徹底進了後院,才又將手中的茶盞置在案桌上,正色看向莫紅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