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沈娥也知道這謝老夫人根本不是來聽她解釋的,就是單純來為難她的。如此一理清,幹脆皮笑肉不笑的直面回擊。

“放肆!”謝老夫人重重一掌排在身側的案桌上,喝道,“你便是這樣對長輩回話的嗎?果真是鄉下來的丫頭,上不得臺面!”

沈娥面上的神色已經繃不住,正要譏諷,餘光就瞥見堂屋西側的屏風後邊,一塊緋色的官袍衣角露出來。

心中如有所感,就將要出嘴邊的話壓了下去,垂著眸子,看起來恭恭敬敬,規規矩矩的站著。

謝時潯和謝雲嵐一齊出來,抬眼便見到他昨日剛剛娶回府,平日裡“安分守己”的夫人正站在堂下。

一雙水杏微睜,眼尾泛著點紅。疊手站在堂下,微微垂著眸子,也不回話,瞧著可憐的很。

視線往上移,就見到她身上穿的是今日他命庫房送過去的蘇繡錦衣裙,杏紅色果然襯她,原本就精雕細琢的五官,此時顯得越發明媚。杏眼底下是秀鼻,搭著抹了桃紅色口脂的櫻唇。

一瞧上去,就把人目光盡數奪了。

這廂的沈娥,有些睏倦的幾乎站不住,又朝屏風那處瞥了一眼。心底煩躁的催促道。

這謝時潯怎的還不過來,把她一個人丟這兒就算了,還知道早些過來助她脫離苦海!

坐在堂上的謝老夫人卻不知她心思如何迂迴,只覺得自己這番話徹底將人震懾住,只望她能早日人清自己的地位,早早離開洵兒。好讓她早日為洵兒覓得良妻。

正想著,一道清冽俊雅聲音倏然響起。

“晚輩見過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微怔,抬眼過去,就見謝雲嵐負手走過來,身後還跟著謝時潯。

“洵——”謝老夫人急忙想出聲,卻又堪堪頓住。

靜蘭嬤嬤福了身子,道:“見過老爺,謝大人。”

沈娥急忙回神,身前就站了個人影。寬肩窄腰,星眉劍目,往那裡一站,就自成一道景。

算他識相。

心底誇著,臉上沉著的神色才微微化開。疊在身前的手就被一雙大手覆住,拉了過去。

沈娥一愣,立刻就想抽回來。卻不想那人看著輕輕拉過去,力道卻極大,使勁了抽不回來,反倒是手腕紅了一片,刺啦啦的疼。

“今日我夫人上門,若是有什麼得罪了謝老夫人的事情,還請老夫人見諒,莫要同她置氣。”

謝時潯聲音溫潤,沈娥卻只覺得自己的手心有些細密的癢,可也想到他如此做的原因,便也隨他去了。

“……洵兒,她幫不了你。”良久,謝老夫人長嘆一聲,看向謝時潯道。

“紅月,罷了。”一側的謝閣老抬手,搖了搖頭。提步走到謝老夫人身邊,“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我都這把老骨頭了,又何必插手。”

聽到聲響,沈娥這才看過去。

民間對這位謝閣老的傳聞不多,只說他與發妻秦紅月感情甚篤,早年也是這京城中盛傳的一對才子佳人。

膝下共有三位嫡子兩位嫡女,府中近有兩位妾室,又分別有兩位庶子庶女。嫡子謝長淵,富有才子之名,如今已官升國子監祭酒。次子謝長恆則是禦用樂師,早年便憑一首“長歌辭”名聲響遍大街小巷,風頭無兩……

“你說表哥過來了,可是真的!”柳鳶兒看著去來打聽訊息的丫鬟,有些欣喜的起身,連忙道。

“是的表小姐,謝大人半個時辰前就來了,謝夫人慢一些,但不久前也到了。”穿著淡青色窄袖連衣裙的丫鬟福了身子,頷首道。

花廳一側,桌上坐著斟茶的謝清蘭一聽,圓眼微睜站起來。摸著杯盞湊到柳鳶兒身邊:“鳶兒姐姐,不去看看嗎?”

可柳鳶兒不僅沒理她,眉目還死死擰在一起,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什麼,表哥還帶著蘇家那便宜貨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