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順著面頰滴下來,像是開了一朵紅梅。拂過海棠花的冷風,淺淺覆面後,他就跪了下去,“殿下息怒!”

“殿下息怒!”

原本歌舞著的伶人早已冷汗涔涔,紛紛跪在殿內齊聲道。

“公主,需不需要屬下往蘇家走一趟?”

暗探試著沉聲道。

“無妨,”周浮月側身從貴妃椅上坐起來,發飾有些淩亂,“這點小事還用不著你去!”

“吩咐五七,將孤看上謝時潯的訊息散出去。蘇家若還沒到昏了頭的地步,這婚他們也堅決不敢結!至於謝時潯,再難啃,也只是塊卑賤的骨頭……”

彼時柏卿和跪著,指尖悄悄抹了眉骨上已經有些幹涸的血,唇角微微撥動著。

“這戲,要開始了……”

彼時,京城西巷。

“這,當家的……真不能再好了嗎?”

朱婆子挑著豆燈,在昏暗的夜裡站在窗下,床前。明明晃晃的燈火只能照出她一張枯黃的臉,以及蓋著半邊厚被,整張臉青腫的看不出五官的男人。

郎中收回搭在男人脈搏上的手,隱在暗色裡輕輕偏了偏頭。

“你男人這是傷了腦袋,癱了”,郎中收拾著自己帶來的瓶瓶罐罐,語氣裡流露出不忍,“若是今後能尋到什麼能人志士,或許能有治得好的那一天。”

朱婆子沒再出聲。

郎中提箱,輕嘆一聲往院外走,嘴裡搗鼓著:“這年頭都是些什麼苦命事兒啊。”

朱婆子斂眉,又沉沉看了眼癱在床上,雙眼緊閉,幾乎看不出人樣的男人。

心頭原本厚重的枷鎖卻陡然松下來,隨後的,就是洶湧如潮水的沉重和不知所措。

就算沒了男人的打罵,她和虎兒又該何去何從呢?

想著,朱婆子細步邁出去,不近不遠的跟在郎中身後。

穿過月色如水的院子,冷風吹得衣衫漸緊,步子越發快了。

郎中回頭打了聲:“不用送了,且回去吧。”

朱婆子:“您慢些兒走。”

朱紅色門被關上,婆子長嘆一聲轉身,餘光就瞥見在庭中枇杷樹下自個兒玩鬧的虎兒。

正想出聲,虎兒就丟了剛撿的青枇杷,跌跌撞撞的跑過來。

“慢些!”朱婆子喊。

虎兒卻不停,急急奔過來,將握緊的小手塞進婆子粗糙的手裡。

“阿孃……阿孃葉子。”

聽著虎兒嘴裡搗鼓,朱婆子一捏手心,只覺又硬又硌。

垂著眸子往下看。

是片金葉子!

“虎兒,這是誰給你的!”朱婆子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卻不敢想,只用手緊緊抓著虎兒的肩,呼吸重起來。

“是……是今日上門那位打了阿爹的人給的……”

虎兒聲音細若蚊蠅,卻折彎了朱婆子的腰。

她的淚不知何時落下來,打濕了虎兒肩上的麻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