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納采”之前陳潁就寫信與林如海說過,儘量不要讓賈璉太早知道兩家要定親的事,以免他把訊息傳回京裡告知賈母,從而橫生枝節。

而賈璉在揚州的這段時間,成日裡在外邊尋花問柳,快活似神仙,哪有閒暇去關注林家發生了些什麼事。再加上林如海又有意瞞著他,是以賈璉一直都不曾發覺。直到昨日,他從外面回來時正好遇上林忠帶了許多人出府,要去碼頭迎接陳潁,這才得知林如海竟已給黛玉定下了親事。

賈璉告了林如海便跟著一起去了碼頭,在碼頭見過陳潁回府之後,賈璉便派了小廝昭兒連夜出發,趕回京裡去報信。當然賈璉讓人送信兒的目的自然不是要通知賈母阻止這份親事,相反,他十分看好林如海將黛玉許給陳潁,若是林家和陳家結為姻親,以賈家和林家的關係,稍加運作,那他們賈家也能借此和陳家搭上關係。他是想讓府裡知道此事後早做安排交好陳家,這才連夜派人送信兒,並且一大早就親自來見陳潁,想與陳潁搞好關係。

只可惜他在交好陳潁的道路上才邁出第一步就精確地踩到了雷。

離了陳潁處之後,賈璉心裡很不得勁兒,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陳潁為何就生氣了,他回想了好幾遍當時的場景,也沒覺得自己有那句話說的不對。心氣不順的賈璉無意識的閒逛著,然後便停到了一道硃紅小門前。

抬頭一看賈璉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常來的這座小宅院前。

這座朱門小院裡住了個美嬌娘,賈璉也不記得當時是如何尋到這裡的,或許是緣分罷,總之這段時日他隔三岔五地就要來一次,那種在王熙鳳身上從未感受到的溫柔小意讓他無比沉醉。

賈璉想著既然來了索性就進去,讓小娘子的溫柔撫平自己心裡的鬱結。

……雲收雨歇,賈璉枕著玉臂,只覺心裡舒暢了許多。

“我的好人兒,你聽說過陳潁沒有?就潁川陳家的那個。”

“二爺啊,陳潁公子的大名誰人不知啊,奴家會唱他作的那首‘明月幾時有’呢?”

賈璉奇道:“哦,他還會作曲?難不成他也是暢意花叢的風流客?”

“二爺怎地連這個也不知,那原是陳公子作的一首中秋詞,詞牌是《水調歌頭》,後來有人按著詞牌譜了曲。陳公子此人可不是什麼風流才子,他最是不喜我們這樣的風塵女子,不管是豔麗動人的花魁頭牌,還是文采出眾的清倌人他一概不許近身。聽說以前有人設宴請他時安排了清倌人獻曲作陪,他直接拂袖而去。”

“原來是這樣。”賈璉想自己大概知道今日陳潁為何生氣了,暗惱自己太冒失了,以為男人都好這一口,不想就撞上了陳潁這樣一個特例。

“二爺怎地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就是今天聽到有人談論他,隨便問問。美人,咱們再來一次。”賈璉蕩笑著翻身欲上,被女子嬌笑著推開。

“二爺,不來了,奴家都吃不消了,我唱曲兒給二爺聽。”

……

待賈璉心滿意足地離去後,朱門小院內,一個青衣丫環正給剛才與賈璉歡好的那個女子梳頭。

“姑娘,你偷著跟這位二爺……,要是被那位發現了怎麼辦?”

女子輕嘆一聲,嗤笑道,“你當他真不知道?這麼些日都沒來,他怕是早就發現了,只是不敢得罪二爺罷了。

也不知二爺究竟是何身份,或許他能帶我們離了這地兒呢……”

……

從八月十日下午起,不斷地有車馬拉著大大小小的箱籠從碼頭運往鹽運衙門,不論早晚只要往那條街去就能看到。此事引得揚州的百姓們紛紛圍觀議論。

有人說是因為林如海為了讓老百姓能吃上鹽,改鹽法降低了鹽價,那些靠鹽商背後的人坐不住了,那些箱子裡裝的都是用來賄賂林如海的金銀財寶;也有人說是如今先林夫人三年孝期已過,林如海要續絃了,那些都是女方的陪嫁:還有人推論是有人要求娶林府的女公子,這些大箱小箱的都是聘禮。

各種說法比比皆是,百姓們也不知孰真孰假,總歸也只是茶餘飯後聊一聊,說個樂子。

其中關於林如海續絃的說法相信的人是最多的,眾口相傳,從最開始的猜測,不斷豐富起來,僅一天時間,就傳得有模有樣,條理清晰,邏輯嚴密。這個版本講的是林如海的先夫人是榮國府賈家的嫡女,如今孝期過了,林如海必然要續絃一位夫人來管理內宅之事,而林如海一旦續絃就相當於和賈家斷了姻親關係,所以賈家決定在族中挑一名女子給林如海做續絃,維繫兩家的關係。說的有鼻子有眼,還舉出了賈璉為證。

賈璉來了揚州之後整日在外邊兒東遊西逛的高樂,不少人都見到過他,是以林如海續取賈家女的說法得到了眾多百姓的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