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閣一向被世人們笑稱為“銷金窟”,當然不是指青樓畫舫那種銷金窟。聽風閣銷的不是客人的金,而是是東家也就是陳家的金。

聽風閣會付一筆稿費給投稿的人,前提是你寫的好,或者是提供的訊息很有用。

稿費還只是聽風閣花銷的小頭,真正的重頭戲是聽風閣在各地探聽訊息所花費的人力物力。全都要陳家往裡面貼錢才能維持運作,簡直是名副其實的“燒錢機器”,無怪世人將之戲稱為“銷金窟”了。

那這樣一個只賠不賺的吞錢機器,陳鏡和趙旭為何會允許陳潁去辦,還一直出銀子供血維持聽風閣的運轉呢,畢竟陳家是世家,不是慈善家。這裡面自然是有緣由的。

順治四年六月,大暑這日,聽風閣公佈了一件震動士林的大事,並進行了一項讓聽風閣翻天覆地的變革。

大暑這日,大夏境內所有的聽風閣一齊刊登了一則公告,聽風閣的東家陳潁將自創的啟蒙神器——“拼音”無私奉獻出來,願天下所有孩童皆可識字明理。

許多高尚的文壇巨擘,士林前輩看了拼音的用法並嘗試後,紛紛發出聲音,力挺拼音。言稱此等啟蒙利器,關乎文運,關乎大夏國運,必要大力推行。

甚至還有人投稿爆料,拼音乃是陳潁之前為了教導幼妹識字而創,贊稱陳潁乃是天下兄長之楷模。

一時間,陳潁載譽士林,相信等更多人見識到拼音的便利後,陳潁和陳家的名望必然會達到一個奇高的地步。

如果說拼音是讓文壇士林的讀書人為之震撼欣喜,為之敬仰膜拜;那聽風閣接下來的操作就是給天下商賈之人上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課。

在拼音公佈,並且得到士林一片讚揚時,聽風閣宣佈了一條訊息:即日起,聽風閣將開設廣告位,有意者可到聽風閣向工作人員諮詢詳情後購買。

廣告,很多商賈一聽就明白了,字面意思“廣而告之”嘛,可是聽風閣設這麼一個廣告位有什麼用呢,聽風閣的名號早就世人皆知了,還“廣而告之”豈不是多此一舉。

極少數人在這則訊息裡抓到了一絲靈感,對聽風閣所說的“廣告位”隱隱有了一絲猜想。

果不其然,聽風閣接下來的舉動證實了這些人的猜想。

在宣佈完廣告位的訊息後,聽風閣在所有稿件的最上方,最醒目的位置刊登了一則告示,內容大意是雲字號將在各地出售標註了拼音的書籍,還附有從“三百千”裡節選的片段,字的上面有與之對應的拼音。

商賈們立馬反應過來,原來聽風閣的廣告位不是給自己廣告,而是給商號,給貨品廣告。許多精明的商人紛紛行動起來,到聽風閣諮詢廣告之事,連續數日聽風閣都排著長龍,只為搶到一個廣告位。

一般這種情況下,必定會出現倒賣排隊號和倒賣廣告位的人,也就是後世的“黃牛”。對於前者,陳潁吩咐過,只要不影響秩序,就不用理會。畢竟這種行為你很難去管控,而且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你也沒道理去幹涉人家。

但是對於後者,陳潁表示一定要嚴厲打擊,購買廣告位時要證明身份,所要廣告的東西是貨物也好,文章也好,哪怕只是一句話,都必須經過聽風閣的嚴格稽核,透過後才能簽定合作契約。

契約上也明確規定,購買的廣告位不可轉賣,只能刊登契約上經過稽核的東西,不得更換。若是突然不想要這個廣告位了也可以,到聽風閣折價退購,絕不允許轉賣或是轉贈他人。

這樣“黃牛”

對於陳潁的這項規定,很多下屬表示不理解,因為這樣一來,那些臨時有變故買了廣告位又用不上了的人,只能虧掉一筆錢到聽風閣退購,這樣會損失掉很大一部分顧客。

有人向陳潁提議取消這項規定,有人表示不得轉讓必須保留,不然會讓工作很混亂,但是應該原價退購,畢竟廣告位還沒有被使用。

對這些提議,陳潁全部回絕。

不得轉讓這一條的詳細內容不光是不能將廣告位轉讓給他人,就是轉換成自己商號裡的其他貨物也不可以。前者就是為了防止“黃牛”囤積廣告位,惡意抬價牟取暴利;後者是防止有人鑽漏子讓不好的貨品、文章登上了聽風閣的廣告位,也是為了防止“黃牛”私下將廣告位高價兜售,然後將契書上的貨物換成冤大頭的貨物,進而廣告。

折價退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一個廣告位的出售,聽風閣要進行稽核貨物,簽訂契約等一系列工作流程,退購後聽風閣再出售這個廣告位,就要對新的貨物進行稽核,會增加很多的工作量。所以退購時折掉的一部分價格便是用來彌補這些工作流程中人力物力的損耗的。若是原價退購,這些就是白白損失,更甚至若是有人退購,換了貨品再來購買再退購,惡意為之,那聽風閣就等著關門倒閉罷,陳家有再多銀子也供不起。

之所以這麼嚴格,是因為陳潁明白生意的本質是什麼,明白金錢的本質是什麼。那就是信用。

不管是銀子,還是紙幣虛擬貨幣,其實他都沒有實際的價值,真正有價值的就是信用。貨幣的發行機構賦予了貨幣信用,貨幣才能有購買力,更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股票,那就是信用,人們覺得這個企業的前景很好,信任它買它的股票,就會漲;當它出現問題讓人們對它的信任下降時,就會跌。

之前這麼多年一直賠錢運作聽風閣,就是為了培養人們對聽風閣的信任,這些信任就可以換成資源。陳潁要的不是一錘子買賣,而是一個生生不息、不可動搖的聽風閣,那必須保證聽風閣的信用不減,必須嚴格要求。

在眾多讀書人因為拼音讚揚歌頌陳潁時;在聽風閣進行著大變革,從“銷金窟”一舉蛻變為賺錢機器,讓諸多商人趨之若鶩時,主導了這一切的陳潁已經帶著寶琴、秦可卿一行人乘船南下了,乘坐著福船在運河上聆聽著漁家兒女婉轉悠揚的歌聲,觀賞著遠山近水秀麗多姿的風景,瀟灑愜意。

至於為什麼沒提陳沁,那是因為她暈船了,和陳潁之前一樣,讓陳潁一度懷疑他們體內有著“暈船基因”。

剛上船時陳沁還興高采烈地拉著寶琴四處亂竄,跟脫韁的馬兒一樣。等到船啟程後,沒一會兒陳沁就安安靜靜地不跑了,然後便和陳潁以前一樣的症狀,頭暈想吐,渾身無力,只能老老實實地閉著眼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