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今日他正好空閑,只怕還得不到這麼足的診金,下值後去喝酒好了。

就是不知道那金尊玉貴的沈公子是經歷了什麼,心緒起伏如此之大。

罷了,終歸不與她相幹,自有人擔憂心疼。

屋內,沈主君含淚看著床榻上的沈溪瑜,時而抬手為他擦拭額間細汗。

他睡得不太安穩,面色發白,眉頭微皺,口中囈語著什麼。

沈主君俯身細聽,只模糊地聽到幾個字眼:

“……悔……”

“……不……了……”

哀悔連綿,字字泣血。

沈主君只覺心痛如刀割,低聲道:“大喜大悲?何喜何悲?”

“小瑜這孩子的心思,何時這般沉重了,我竟全然不知。”

長安侯面上難掩憂色,抬手輕拍沈主君左肩,安慰道:“阿音莫急,太醫說小瑜並無大礙,許是今日受了刺激。”

沈映之皺眉道:“阿爹,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小瑜如此激動?”

“若說發生了什麼特別的,”沈主君沉思片刻,說道,“當屬退婚一事。”

“今日我回來就聽小瑜說他要和符家解除婚約,勸了也不聽,我便讓他自己去符家退親。

“因著沒同他說信物的事,親事便沒退成,他又到我院子裡來找我。當時看著也是好好的。

“說起來,從前也沒見小瑜如何不喜歡符家女,今日卻突然說要退親。

“我問緣由,他只說他與符家女並非兩情相悅。”

聽罷,長安侯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小瑜當真是不喜歡這門親事了。”

“興許是看上了哪家女郎,也未可知。”沈映之也說了句。

沈主君眸色微動,似是想到了什麼,但一語不發。

長安侯沉吟片刻,正色道:“既如此,那我今日便走一趟將軍府。”

“縱使在我們眼裡符家女是個好的,但終究還是要看小瑜的意思,他若實在不喜歡,這親事退便退了。”

“也好,我還當他是一時興起,不想竟有這麼大的反應。早知如此,我就遂了他的意了。”沈主君站起身來,“你等著,我去拿個東西給你。”

夜幕降臨時,長安侯帶著一壇酒,登上將軍府的大門。

“老符,好久不見了啊,今兒上門來找你喝一個。”長安侯笑眯眯地寒暄著。

自從符瑾進了軍隊,符將軍就在軍部掛了個閑職,平日只需點個卯,空閑得很。

符將軍神色自若,抬手示意:“請吧。”

兩人好生喝了回酒,談天說地,回憶往昔,從年少相識聊到官場同僚,好不快意。

見酒喝得差不多了,長安侯放下酒碗,斟酌片刻,道:“老符啊,我今日前來,實有一事相商。”

符將軍面上已然多了一份醉意,問道:“何事?”

長安侯笑了笑,從懷裡摸出一個物件,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是塊精巧的同心鎖,上面刻了一個“瑾”字。

符將軍神色一凝。

長安侯輕嘆一聲,緩緩說道:“老符啊,我同夫郎仔細想了想,兩家早年的親事定得有些草率,小兒頑劣,不敢耽擱符小將軍,不若解除婚約,各自安好。”

符將軍目光落在桌上的同心鎖上,沉默片刻,道:“長安侯,並非符某推脫,只是今日退親這事……不成。”

長安侯蹙眉:“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