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范陽祖氏,北地大族,已經傳承了有三百年。

祖家的先輩老祖,在易水畔生息耕作,建設起了一個個繁榮鼎盛的漢人塢堡、集市,但卻在匈奴人的劫掠中,成為一片廢墟。

死於胡人洗掠兵災之中的,不僅有祖逖的族人,還有他的祖母、母親及姐姐。

祖逖只要一閉眼,心頭就是自家姐姐絕望又無助的身影,那一年,祖逖只有六歲。這一份刻骨的仇恨,祖逖忍了又忍,只為等到這一天。

“常山營,有我無敵!”

“常山營,不留俘虜。”

“殺胡殺胡!”

漢軍將校的叫喊聲整齊有序,經過幽州戰場的歷練,這支由常山、真定一定鄉兵組成的雜牌部隊,漸漸的有了幾分正規軍的樣子。

在夏侯澤、祖逖的指揮下,常山營分成七支隊伍,每一隊兵士有五百人上下,由一名漢軍軍侯指揮,一名參軍協助,下轄二個戰鬥小隊,再由二名都伯具體指揮戰事。

軍卒之中,有重甲步兵、弓手,有長槍兵,有刀盾兵,還有讓胡虜聞之色變的擲彈兵,重步用於阻擋敵騎近距離衝殺,弓手負責遠端打擊,長槍兵的作用是卸力,不讓敵騎的撞擊力拍打到已方將士身上,刀盾兵負責遮護胡騎的骨箭。

最後一個兵種擲彈兵,是漢軍中因猛火油彈的廣泛使用,而新增出來的一個兵種,隨著工匠技術的不斷改進,猛火油彈的外形越來越有後世的手雷,外面是一層陶製的盅體,出口處是一根引火的導線,扔出之後掉落地上,再隨著導火與火油的作用,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種還略顯原始的熱武器,讓諸胡聞風喪膽,特別是一些中亞來的雜胡,如羯胡、沮渠、鐵弗等部落,對火本來就敬若神明,只要漢軍一拿出猛火油彈,即望風而逃。

祖逖搞出的這個綜合了各個兵種的小型戰鬥集團,是見識了胡虜騎兵來去如風的作戰風格後,謀想出了以步御騎的招數,這一次正好趁著圍捕劉淵,拿出來試試效果。

劉淵見對面的漢軍搞出一個個小步陣出來,心中一顆懸著的心安定起來,騎兵對步兵有天然的優勢,憑籍速度的加成,騎兵可以我打我的,你打不到我的,在漢胡對壘時佔盡了上風。

“父親,待兒去取了那漢將首級。”劉和一聲呼喝,帶著一隊王帳軍衝了過去。

對面的漢將很年輕,看旗號“祖”字將旗,應是趙廣收的那個叫祖逖的弟子,聽說此人深得趙閻王的信任。

“要是能夠殺了趙廣的親傳弟子,那他劉和必將揚名天下。”這個念頭一起,劉和就興奮得不能自制。

自打跟著父親劉淵南下,劉和碰到的漢將,不是魏容這等正值巔峰時期的名將,就是柳初、張瑛、文虎這些作戰經驗豐富,同時又有殺手鐧的戰將,劉和還沒有成長起來,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尤其是漳水那一仗,趙廣指揮的漢軍各部之驍勇,給劉和留下了難以忘記的印象,如果有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想直接面對趙閻王。

師傅打不過,那就先找弟子練練手,終於找到合適對手的劉和信心倍增。

祖逖必須得死。

祖逖的首級一定會是他劉和的。

在劉和的執念牽引下,王帳軍一隊胡騎朝著祖逖的將旗所在衝殺了上來,祖逖本想還想著怎麼樣吸引胡騎入陣,現在發現劉和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先放胡騎入陣,然後,關門打狗!”祖逖大喝一聲,眼眸中燃起熊熊烈火,若是胡騎不惜馬力,繞過白溝北上,祖逖只能咬住其尾部追殺,能不能全殲沒有把握,而現在劉和這一隊胡騎竟然想直接刺穿漢陣,真是不知死活。

“希咧咧!”

戰馬嘶鳴,士卒吶喊,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聲音,在白溝南岸響徹一片。

常山營擲彈兵隊率陳午緊張的盯著剛剛掠過的胡騎,心裡不住的嘆氣,手裡的猛火油彈還有三顆,他必須一擊必中,最好的結果就是拋射到胡騎的前方五步距離。

距離正好,等導線燃燒結束,猛油劇烈燃燒爆炸開來,戰馬被火光亮瞎眼睛必然受驚,接下來的戰鬥就沒什麼懸念了。

但就是這麼一個操作,對擲彈兵的要求卻非常高,不僅僅是臂力,還是精密的計算,陳午要不是勇戰又有智略,也不會被祖逖從投奔的流民中挑選出來。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