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挺好,路上並不太黑。

剛出了秀才村,成屹峰就問:“寶生怎麼說?”

秦凝嘆氣:“唉,還能怎麼說?他現在成年了,比前幾年有自己的心思了,我也不大好問他這麼隱私的事情,我只能把今天的事兒跟他說了,問他,想不想談物件,試試自己能不能改變。

他先是死活不開口,後來才說,他肯定沒法子跟女人結婚過日子。他說,學校裡,女同學喜歡他的很多,他早就知道,他自己是不會喜歡女的的,怎麼都不會喜歡,不存在試試的事兒。

人家話都說到這樣了,我還能說啥?唉,其實我料到會是這樣,這還非讓寶生說,他也是為難。結婚不結婚,不是別人自己的事嗎?幹嘛要去打擾人家呢?

我自己也曾經特別排斥婚姻,我能理解別人問我這個事的感受,可我也知道,寶生總要經歷這些,與其別人在背後議論他,還不如我早早讓他知道怎麼應付的好。

我把這個想法也跟寶生說了,寶生也是愁,他說,他也知道,早晚有人會提,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提,還是先看上你,又改看上他的,把他當什麼呢,他噁心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對人家有好感。”

成屹峰無奈的嚅囁:“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秦凝也是無奈,瞪他一眼:“哎呀,寶生心裡,覺得你是最好的啊!算了,這個就不說了。反正還不是你的、大、伯、娘,惹出來的事!”

成屹峰更委屈了,拿小眼神幽怨的看她,可也只是看看,不敢聲張。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秦凝才消氣,說: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麼對付你大伯孃。我跟寶生的提議是,乾脆捏造一個定親物件出來,就是啥娃娃親之類的,比如早就定親了,現在女方不在這兒,在很遠的地方,等以後再結婚什麼的,這樣也省得以後還有別人給寶生提親了。

可寶生說,他家上下四五輩的人,都是窮得不得了的農民,連公社都沒出過,哪兒來的女方不在這兒的娃娃親呢?今天應付了你大伯孃,以後還是會被戳穿,戳穿了,更難收場。唉!”

成屹峰跟著嘆氣:“唉,要不然就說,他命裡不能早娶妻什麼的?”

“這個是長久的事,不能早娶,那也擋不了幾年,寶生都十九了,多大算遲?二十算不算?二十五算不算?唉!”

“不然,就說是他有隱疾?”

“啥隱疾啊?……咳咳咳!你覺得,說這個,很光榮麼?”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麼樣呢?”

“所以寶生愁啊!所以都是你,你大伯孃!討厭死了!”

秦凝大力皺眉,低喊一聲。

成屹峰吃癟,癟著嘴,可憐巴巴的看她。

秦凝見他這樣,又有點不捨得怪他,人不能不講理,就算對親近的人,也不能過分。

秦凝深吸一口氣,還安撫他一下:

“我也不是要怪你。但是你大伯孃真的是太滑稽了,明明你都跟她說了,我們在談物件了,她還這樣!”

“唉,我知道,好在她現在不提了,改看中寶生了,要不然我還得和他們吵呢,吵得過分了,回頭我爸爸我奶奶那邊也不好交待。”

秦凝嘆氣,說:“我現在回想她最後跟我說話的那個樣子,我看,明天我要是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她估計還得恨上我呢!”

“要不然,我明天找個藉口,咱們不去了!”

“不去是不行的,不去就是我失禮,怎麼說都是你的大伯家,還關乎你爸媽的臉面呢!”

本來一個人愁的,現在變成了兩個人一起愁。

兩人討論了一路,都有點悶悶的回到了秦唐村。

月亮照著村巷,有清亮亮的月光,村巷裡是秦凝和成屹峰很默契的、很和諧的腳步聲。

聽著這腳步聲,秦凝剛覺得心裡過去些,結果,剛走到秦達家門口的時候,突然,從院子裡衝出來一個人影,似乎還伸著手,眼看著就要拉住秦凝。

秦凝眼角剛看見人影,腦子裡就一個閃念,眼睛只對著那人影瞄了一眼,那人影“啪”一下,就倒在她腳下,“哎喲哎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