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劃過臉頰,又從臉頰掉落在床鋪上,癢癢的,葉思吾渾身痙攣起來。

他沒有想到的事還不止一件,以前他不明白為什麼看文綠竹不順眼,不明白她已經和曾家認親了自己為何還要為難她——曾忘語是她的外婆,其實他有時候也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可卻從來不會細想。

今天他知道了,可是他已經傷害了她。

三十多年來,他一直不能諒解父親對母親的冷落,還有那份給出去了的心,現在,都懂了。

傷害了一個自己最不願意傷害的人,那樣的痛悔和愧疚,沒有語言能夠描述得出來。

也許,也沒有時間可以治癒。

像他父親,白了少年頭,卻還是無法釋懷。

可惜時光過去,再也無法重來。

文綠竹吃了大半個柚子才停下來,心裡沉思著葉思吾巴巴地過來的是為了什麼。可是葉思吾只說了幾個字,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姐,你說葉思吾是什麼意思呢?他當時的神情是怎樣的?”文綠竹問道。

文綠柳正在給花瓶換水,聽了這話嗤笑道,“還能來幹嘛啊,看看你有沒有他想象中落魄而已。”

“這心腸,太毒了。”文綠竹搖搖頭,然後長嘆一聲,“姐,你說我會不會一直都看不見?”

文綠柳聞言,便任由有些散亂的花放著,走到文綠竹身邊,“你說這個做什麼呢?那麼多專家都說了,淤血沒了你就能看清了,擔心什麼呢。”

文綠竹垂下眼眸,卻不知該怎麼說。

她能告訴姐姐,她害怕自己瞎了,謝必誠會變心嗎?

以前她也煩女主角胡思亂想,可是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並非想要胡思亂想,而是忍不住要胡思亂想。感情,壓根就不受理智壓制。

因為太在乎,因為愛著那個人,便忍不住患得患失。

謝必誠給了她很多的安全感,她平時想得少,可並不是不會想的。尤其是現在,她眼睛瞎了,不能走出去,甚至不能生活自理。

即便謝必誠不會變心,謝家人呢?謝老太太和謝老爺子呢?他們能接受自己的兒媳婦是個瞎子嗎?不說帶出去,就是說出去,就不好聽了吧。

“你聽姐姐的,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你要保持開朗樂觀的心態,這樣顱內的淤血才能更快消除,你就更快能看到人了。”文綠柳拍拍文綠竹的肩膀,按捺住心中的酸澀說道。

鎮上的人都說妹妹運氣好,有福氣。可是誰能看到,她曾經受過怎樣的苦呢?

才十六歲便未婚先孕,後來更是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幾年一直努力賺錢。嫁入謝家固然衣食無憂,可面對謝家這樣的家庭,她心裡的壓力難道不大麼?

幸好謝家人都好相處,不管是不是看在豆豆和菜菜的面上,文綠柳都感激他們。可是日子才好過點,便又出了這樣的事,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在文綠柳心目中,錢自然是多多益善,可是若是得不到,那夠花了就好。像她和文綠竹,自己能賺錢,過得輕鬆快活,找個家世相當的能活得很滋潤。

謝家是權勢滔天,富可敵國,但是一個人又能花多少錢?花來花去也就是那麼些,算起來,不是嫁到中產家庭更幸福麼?

文綠竹聽了文綠柳的話,點點頭,有些空落落的,不由得道,“姐,你下次來,幫我帶一支洞簫來吧。”

“你會這個?”文綠柳好奇道。

文綠竹點點頭,“我暗地裡學過一些。”

其實是上一輩子學的,只是上輩子父母故去後,她孤身一人才吹,簫聲悽清、悠幽、蒼涼,聽著心裡就難受。這輩子重生之後,她再也不孤單,便從來不吹了。

“那行,我明天給你帶過來。”文綠柳說完,又讓文綠竹躺下來休息。

文綠竹睡了一個多鍾,醒過來才喝了些湯,她幾個嫂子和侄子侄女便都來了,每個人都不空手,提著果籃和花籃,把病房塞得滿滿的。謝明善還專門燉了湯帶過來,說是清肝明目的。

文綠竹看不見,便含笑陪著說話。

鄧翠翠幾人勸慰她,讓她不要多想,安心養病,儘快養好了。

謝明善幾個年輕一輩的,則跟文綠竹說起些豆豆、菜菜和墩墩的事,還提起謝峻信小朋友。

等人走了,文綠竹有些疲倦,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nbsp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