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幾步之遙,生死一線(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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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姑娘見此,學著那人的模樣,挑了挑眉,放下簾帳,安心躺回去。心底最後一縷疑慮,也消散殆盡。
能認出那人,靠的不是臉面,而是他頭上那支梨黃的木簪,與他那雙清明的眼睛。
那人見了她,臉上一瞬閃過的驚訝,明明白白,做不得假。既非衝著她來,他目中又清亮無垢,對她一行,並未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歹意。她也就無謂草木皆兵。
加之他身旁隨行的護衛,雖是練家子,只零星幾人。便是她自負看錯了人,也絕非是趙國公府輕裝甲冑,近四十私軍,一合之敵。
“虧他識趣。”冬藤兩手抱著食盒,喁喁自語。先前還氣那人不長眼,衝撞她家世子妃尊駕。這會兒又見他主動退避,那份不平,也就拋諸腦後了。
對面跪坐的春英見她如此,只覺冬藤到底年歲小,好爭一時之氣。看姑娘這意思,回去還需好好教導。
春英伺候姑娘躺下,替她搭好披風,跪坐回去,靜靜安守。
身後關夫人馬車中,仍舊是那性子活波些的婢子,掀起簾帳,將看來的一幕,繪聲繪色,講與眾人知曉。
“那人又讓開去了,孤零零行在道旁呢。這時候了,還瞎講究什麼從容風儀。該丟的臉,早丟盡了。依奴婢看,車中那人,若非礙於官道上不可胡亂奔走這一條,他是恨不能一鞭子狠狠抽下去,一騎絕塵的。好遠遠拋開咱們,免得待會兒到了宮門口,碰了面,叫人看清了面目,臉上無光。”
這婢子口中輕鄙之意,無遮無攔。
關夫人聞言,搖頭暗笑。那人雖則失禮在前,好在還知彌補一二,這事兒揭過便罷,何苦嘲弄人。於是瞪那婢子一眼,埋頭教導哥兒知禮寬容的道理。
七姑娘不知,正是長街上陰差陽錯那一面,令她原本異常敏銳的洞察力,被溫良運道極好,矇混過了關。
半柱香之後,半道潛伏的公孫與周準得了信。周大人陰柔俊臉一沉,通身繚繞的戾氣,就彷彿他身後都翻滾著滔天的血海。這副狠辣樣,當真不負他多年來統領御刑監,令人聞風喪膽的惡名,只叫面前報信之人,單膝跪在地上,背心冷汗涔涔。
“聽你這話,竟叫那人,活著摸到世子妃跟前?”話裡話外,對御刑監此次辦事不力,直至那人主動現身,方才查明他行蹤,甚為不滿。
公孫緊鎖住眉頭,暗道一聲要遭!
千算萬算,算漏那溫良竟如此不拘小節,捨得下文士清名,竟以婦人為憑仗,借世子妃,以求自保!
公孫摁一摁眉心,自從跟了世子,還是頭一遭,品嚐到挫敗的滋味。
世子妃有孕,此刻對那溫良下手,誰也沒份那能耐,擔保如此血腥一幕,活生生髮生在眼前,不會驚擾世子妃尊駕?
倘若萬一有個差池,世子妃腹中胎兒……那後果,公孫仰起頭,望著樹下斑駁投射的光影,猶記得世子得知世子妃有喜後,幾次於書房中,不覺執筆走神時的神態。
那般溫和,淺然含笑。
一如當初世子一意孤行,欲接姜氏進京。他極力勸諫,不惜斗膽,以“大事為重”懇請世子,親手扼殺姜氏,切不可兒女情長,耽擱正事。
彼時世子非但不曾動怒,反倒笑看他,慵懶道,“大事為重?京中無她,那片天,撐來何用?倦矣,瞭然無趣。”
這話卻是說,他雖貴為趙國公府世子,單隻為顧氏,便要以一己之力,扭轉大勢,他興致缺缺。嫌累,未必願意全然接手,擔下這副重若千鈞的擔子。顧氏偌大一家子,良莠不齊,他何時成了仁善之人,需得挨個兒過問旁人死活?
若非顧慮府上為數不多至親幾人,他大可攜了她,拂袖遠走。只他有一日接她進京,娶她過門,這趙國公府在他心頭的分量,便又是兩說。
如此漫不經心且狷狂的口吻,公孫只覺言猶在耳。經年過後,這府上多出的,除了比整個顧氏還了得的世子妃,還有世子妃肚子裡那個。
單隻一個世子妃,為大局著想,世子已不惜為她舍了一條腿。再加上她肚子裡那個,今兒要是生出個好歹來,公孫眼皮子狂跳。望著同樣一臉陰雲密佈的周準,公孫大人苦笑連連:
萬萬沒想到,他公孫有一日,竟也落得瞻前顧後,投鼠忌器。
今日一番佈局,不可謂不興師動眾。也不知侯爺那廂,單憑世子“憐香惜玉”的美名,交不交代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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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借小七,輕飄飄一手以柔克剛,公孫大人被自家世子拖累,輸得冤枉。那方小小的絹帕,丁點兒不起眼,真正的作用,發揮在此處。親們猜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