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也難得抬頭正眼瞧了瞧七姑娘。這一眼,看得七姑娘耳根都紅了。

在船上只他與她兩個主子,說話也就隨意了些。如今這麼不經意的一開口,倒像是她與他多恩愛黏糊似的,還當他母親跟前,確有幾分難為情了。

詵哥兒在一旁瞅瞅這個,再瞧瞧那個,總算發覺屋裡少了一人。這些時日,****陪他耍玩那人,哪兒去了?

“爹爹?”小娃娃盤腿兒坐在,仰起胖乎乎的臉蛋兒,虎頭虎腦問他孃親。

國公夫人更是歡喜,將他抱腿上坐著,親親他面頰。

“瞧瞧,瞧瞧,這還曉得說的是哪個。”

下首側夫人曹氏應聲附和,陳氏只矜持牽起個笑,尋空向七姑娘遞去個和善的眼神。

趙國公帶著顧三爺進門那會兒,便見滿堂和樂融融,尤其見得詵哥兒高高撅著屁股,被許氏逗得在炕上爬來爬去追鞠丸,國公大人威嚴方正的臉上,不覺便柔和幾分。

人都說隔代親,隔代親,國公大人對著好容易盼來的嫡長孫,比那不服管教的嫡子,可是慈祥得多。

七姑娘規規矩矩,隨眾人起身福禮。順帶瞄了眼趙國公身後,越發顯出福相,連裘衣都快遮不住肚腩的顧三爺。

這位顧三爺因常年在族中擔了要職,油水多,且無需像那人一般,時刻肩負整個一族的前程,自然吃得香、睡得好,上頭還有趙國公護著,日子過得逍遙又自在。在外還能仰仗那人的鼻息,多的是人拉攏巴結,於是這身形也跟他那臉面一般,越發的見風長。

“他人可是去了宮中?”

七姑娘不妨國公大人甫一落座便是詢問那人的去向,趕忙正色應“是。”

趙國公輕哼一聲,想起當日家中幾封接連催他回京的密函,竟是被他輕描淡寫“兒子省得”,三言兩語敷衍了事,繼而帶著世子妃與大子又避去了江南。趙國公心裡這口氣便不順。

好在國公大人為人剛正,頗有風度,因熟知那人脾氣,倒未因此遷怒七姑娘。

直到屋裡的更漏指向酉時過半,趙國公放下茶盞,命人擺飯。

許氏斜他一眼,對趙國公如此準時叫人擺飯,也不多等世子片刻,有些個不滿。只到底還記著自個兒身份,沒吭聲,轉頭對著詵哥兒,才又恢復了和藹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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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殿內,懷王並未讓來人久等,徑直宣他入殿。

君臣兩個寒暄了幾句場面話,彼此皆心知肚明,出巡不過是暗中佈防,威懾朱家的幌子,這趟差事無需回稟,早已塵埃落定,圓滿得很。

“愛卿這趟辦差辛苦了。”懷王賜座,絕口不提秦王進獻一事,彷彿壓根兒沒聽劉高承稟。

懷王不提,等的便是他開口。

果然,他一提秦王,懷王便大嘉讚賞,還憶起公子丹尚未離京就藩時,兄弟幾個聚在一起吃酒的舊事。便是連險些謀逆,被先王流放的公子成,懷王也絲毫沒有避諱。

座下那人洗耳恭聽,微斂的雙眸,微微閃了閃。心知懷王如此,必不會無的放失,今日提起公子成,怕是別有深意。

遂靜下心來,十足耐心,靜觀其變。

案上的酒盞他碰也沒碰,只偶爾吃一口熱茶,手撫在膝上,掌心觸著她專程叮囑也備上的毛毯,心口有剎那溫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