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六章 天造地設,此情伊始(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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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她怕他還來不及。怎麼也不會想到,經年之後,竟是眼前人陪她回家歸省,更堂而皇之,立在她尚未出閣前的院子裡,閒來賞景。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奇妙如斯。
“瞧著不錯。你若喜歡,回去也令人尋幾尾,擱你院子裡養著。”
他回頭看她,一身瀟朗。再熟悉不過的五官,與平和安寧的口吻,嘮叨著日常瑣事,滿滿都是過日子的味道,瞬時將她從回憶里拉出來:
時光交錯,眼前身形昂揚的男子,剪影般,與彼時初見,從轎子裡出來,撐著油紙傘,穿過雨幕來到她跟前的少年郎,重疊到一塊兒。
就好像這麼些年,如這院子裡每一株花花草草,他定格在她腦海深處,一直都在。她只是不經意一眨眼,他已從樣貌略顯青澀的少年郎君,長成如今這般偉岸成熟的男子。一如既往不多話,只抬眼寧靜看她。只需她近前幾步,他便觸手可及。
於是她心隨意動,走上前,由他伸手,將她帶至身旁,脆生生應一句“好”。
午時用過飯,詵哥兒依舊留在太太房裡。她攜他回來,許是剛回來那股歡喜勁兒還沒過去,興奮得睡不著。
他便隨了她,與她一道,躺在廊下襬放的躺椅中,聽她靠在他肩頭,用軟軟柔柔的腔調,講幼時舊事。
“東南角的花架子是二哥哥帶人搭的,之前每到秋時,也會栽幾盆菊花。”她指給他看,指尖一轉,又指向老樹底下掛著的鞦韆,“那也是二哥哥搭的,那會兒我可是央了他許久。”
說罷她起身,款款過去,撩起裙襬,轉身坐下。腳尖在地上一點,十分老練的,慢悠悠盪起來。
他微微垂著眼簾,支肘側躺面向她,目光一直追著她。看她言笑晏晏,鵝黃的衣角,飄飄灑灑,嫋嫋動人。
她兩手抓著麻繩,兩腿兒併攏,一屈一伸。時而看他,時而仰頭看天。
“大人您可知曉,當初我便是在這架鞦韆上,苦苦琢磨:倘若有幸得見高高在上的趙國公府世子,該如何說話,如何行禮。如何小心翼翼,不惹了您生氣。如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頭,離您越遠越好。”
斑駁的光影照在她如蓮花般撒開的裙襬上。她說起往事,眼裡笑意融融,彷彿整個人都鮮亮起來,臻靜而美好,只看得他微微虛起了雙眼。
頃刻,他坐起身,調笑看她,隱有深意。
“我便這般面目可憎?面還沒見上,便叫你一心只想著逃脫開去?”
她銀鈴般的笑聲,呵呵傳進他耳朵,小腿兒晃得更歡實了。
“大人您自個兒的名聲,您自個兒還能不清楚?妾身那是膽怯,怕了您。這才事事屈從,沒得逃開,終究著了您的道。”
她一臉神采飛揚,笑得肆意而真實,實在少見。他眸色深了些,竟有些想碰觸她嘴角實實在在的笑顏。
這般想著,他起身,來到她身畔。伸手握住繩索,剛好握在她小手上方。肌膚相貼。
不會兒便將鞦韆穩穩停下,側跨出一步,半邊身子擋在她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自她頭頂籠罩而下。兩臂張開,將她困在方寸之間。
“怯懦得好。”他彎腰,也不管這是在外頭,含了她笑語。繾綣觸碰,溫情誇講。
一句“怯懦得好”,未盡之言,他與她都懂:
唯她打從一開始,便怯懦屈從,而他一意孤行,不肯鬆手。如此方不會錯過,不至抱憾,不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