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姑姑,阿舅稀罕外頭相好的麼?(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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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姑娘眼皮子直跳,頭一回實實在在,領教小孩子的難纏。
燚哥兒怕是將那“相好”的,當了某樣新奇玩意兒,這才問出“家裡有,燕京也有麼”這話。怕是在他心裡,“相好的”,便是極為尋常一名兒罷了,等同“竹馬”“九連環”之類。差別只是,“相好”是爹爹與阿舅能玩兒的,他碰不得。
這讓她想起方才在食寮,關夫人臉上那分落寞。
還真叫她給猜中了?!那位不曾謀面的關三爺,守著家中美妻不知足,竟還在外邊兒沾花惹草,可見也是個風流人。
燚哥兒問這話,她一句也答不上來。尤其最後那一問,“阿舅是否也稀罕外頭相好的?”
旁人眼中,或許她便是他養在外頭的相好。事實是,他確實稀罕她。
可當燚哥兒跟前,這事兒壓根兒不宜提起。
四歲的孩童已能記事。若然之後關三爺真抬了那女子進門,燚哥兒必會知曉,“相好”,就等同於後院姨娘。抬進了府,為的是跟他孃親爭奪爹爹寵愛。日後他孃親臉上會越來越多沾染上愁苦,那時候,燚哥兒幼小的心靈裡,便會對“相好”一詞兒,心生厭惡。
小孩子不懂事兒,通常易被人攛掇,辨不清是非。她不想日後燚哥兒回想起來,將他與關三爺那般德行有虧之人,混作一談。
她能瞧出來,他對燚哥兒,頗有幾分疼愛。再加之他長姊那層關係,她不欲“相好”這話,汙了他聲名。
於是搶在他板臉,要訓人前頭,笑著摸摸燚哥兒腦袋,刻意放柔了語調。
“這話不好。燚哥兒可能聽出,那幾人是吃醉了酒,一派胡言。老話都說‘酒後失言’,既是過錯,怎麼還能學了掛在嘴邊兒。你阿舅是大周最富學識之人,在書院裡講學,聲望極高。燚哥兒既仰慕你阿舅,也當學正正經經的學問,做有德之人。”
索性跳過了“相好”這字眼,小孩子心思單純,直接教他這事兒不妥,告誡一番。之於他爹,卻是隻字不提。子不言父之過,往後如何,燚哥兒長大了,自會去分辨。
怕道理講得深,一時半會兒燚哥兒鬧不明白,七姑娘琢磨片刻,換了個淺顯易懂的說法。“學堂裡先生可有教過,稚子需懂禮?粗鄙之言,燚哥兒還問麼?”
話雖一板一眼,勝在口氣溫和,一直帶著善意的笑,沒嚇壞了孩子。
小傢伙不一定每句話都能聽得明白,可“過錯”“胡話”“懂禮”,總還是分得清。一聽那話不是好話,腦袋撥浪鼓似的搖。不怕她,卻急忙回身抱了那人臂膀,怕不懂禮的孩子,不討他喜歡。
這事兒揭過了,小傢伙面上有些悶悶的,許是以為闖了禍,再不敢多言。
七姑娘轉念一想,輕笑著打趣,“燚哥兒既喚我一聲姑姑,怎地憋不住想撒尿,也不叫姑姑陪著下去?你阿舅可是朝廷的大官兒,平日都是底下人伺候他,哪裡有姑姑照顧人周到?再說了,姑姑可是你阿舅跟前女官,算不得外人,下回燚哥兒又想撒尿,只管叫姑姑陪著。”
七姑奶燦然的眸子,帶了幾分狡黠。
燚哥兒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掃之前沉悶,全副心思都被她引到撒尿這事兒上,羞得小臉赤紅,直往他懷裡鑽,一頭還嚷嚷著“不要姑姑”。
小孩子臉皮薄,羞恥心重。被人取笑得急了,揚聲嚷嚷起來。
“姑姑伺候阿舅撒尿,姑姑是阿舅的女官,照顧阿舅去。”
寂靜的巷子裡,四歲孩童的稚語,脆生生飄蕩開去。小孩子心思雖淺,卻最不好猜。
意外總是令人防不勝防。七姑娘明麗的笑顏,倏然僵滯。忽而覺得自個兒辦了件蠢事。身旁那人是何表情,此刻她有些不敢細瞧。